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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
她彻底哑然。
他已经转坐到了床上,膝盖碰了她一下。
“自己爬起来,滚吧。”邵梵闭起眼。
他静静等着,直到那股暖香消失,帐子内也回归了寂寥。
这一夜本该无眠。
但也许是赵令悦终于自曝了身份,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得以捅破,邵梵在天将熹微时短暂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接上了母亲送他萤火虫之后,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夜桂嗅浓(五):逃脱梦中,“昭月郡主“又出现在他七岁的生辰那天。
他的父亲为从五品刺史王凭,其母是宣纸世家的嫡女邵季荨,他们一夫一妻,恩爱和谐,只有他一个独子,母亲教他制生宣,父亲便教他书法。
七岁之前,他的生活充斥着儒家与武学、古典造物文化,可这些柔软明亮的大家修养自七岁便戛然而止。
抄家的官兵道父亲抗旨不尊,要连坐三族。
母亲与他一同下狱,因三族中旁亲错杂,要杀的人太多,且冲撞了浴佛节,狱卒只得暂时关押,多余的只能睡在露天的刑场上,待节后再一起提头行刑。
浴佛节当晚,狱卒收到了特赦的官府文书,小郡主出生了,建昌明令六个月内禁止有断头血案,以免冲撞贵人长寿。
于是他们这批老弱妇孺,自死刑又改为流放至荒蛮之地——南湖塔。
南湖塔在辉朝最热之地,传闻四季酷暑且渺无人烟,只有一些红土的矿山能筛出冶铁的原料,去了便是戴着镣铐挖一辈子的土,永无出头之日。
他尚是个幼儿,一直被保护在母亲身边。
他记得很清楚,那晚的母亲沉思良久,在送饭时低声叫住了那名狱卒,那狱卒平日就总用一种热蠕的恶心目光朝他母亲打量,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母亲起身了,他恐慌地拉住母亲的手不让她跟那人走。
但是母亲只是微笑,用手在他额头轻触,将他交给外婆,“梵郎乖乖在这等着嬢嬢,嬢嬢会回来的。”
她虽逢大难而不悲,亦或者在他面前,她不允许自己落泪,那笑容依旧十分恬淡。
外婆不让他继续看,用手掌掩住了他的双眼,可她一直在哭,苍老悲恸的哭声压抑地响在他耳边,他也哭了,即便太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母亲一定受伤害了。
他不想母亲疼。
后来母亲再面对他时,已经眼中无光。
他们身上细软在抄家时就被搜刮殆尽,母亲将仅藏起来的那只镯子交给他,让他路上敲碎,以一点贵玉向当铺换些人食。
外婆将自己分到的馒头塞给他,其余家人见状便也都默默送出来自己的食物。
“好孩子,你也是咱们邵家半个后人,快走吧,你走了,邵家还能留点后。”
“你王家族谱里还有个堂哥,在兖州他叔叔家上私塾,他叫王献,出事时他叔叔叫他逃了,这孩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你们都是可怜孩子啊,你大了记得找一找他,清明节带他去父母坟前点一炷香,拜磕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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