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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默了几秒,苏音愣了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故人?”
苏音笑着看向姜利平,试图在他眼中找到什么,但是姜利平眼中的光很快收敛起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局促不安和窘迫,和一切处于困境中的老实人一样,浑身写满了木讷,少言,怕麻烦。
“姑娘,需要些什么?”姜利平扫视了一眼苏音,见她双手空空,知道她不是来修补衣物的,只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会来菜市场小裁缝铺做衣服?或许只是路过好奇,随便来看看?
他许是见惯了进来参观的年轻人,对苏音点了点头,坐回到了缝纫机旁,用老实忠厚的声音对苏音道:“你随便看看,有喜欢的款式直接跟我说。”
苏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姜利平:“师傅,是李叔推荐我过来的。”
纸条上,是姜利平昔日的同事老李的笔迹,上面写着姜记裁缝铺的详细地址。
“老李推荐你来的?”姜利平接过纸条看过之后,再次抬起头打量着苏音,满脸的不解,“我能做的,他也都能做,他怎么……”
苏音直接开门见山:“姜大叔,我姓苏。”
姜利平愣愣地看着苏音,刚才第一眼看到苏音时,他就想到了昔日的东家苏凝,只是细看之下,眼前女子和苏凝并无半点相似之处,他也疑惑,为什么会在一个五官和苏凝毫无关联的人身上看到了苏凝的影子,听到她说她姓苏时,姜利平豁然开朗。
那是属于苏家人的气质。
“你是……”姜利平重新打量着苏音,顿了顿,改口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是苏老太太的关门弟子,我想在江城开一个童装汉服工作室,需要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裁缝帮我坐镇,李叔已经答应我了,就差姜大叔您的意见了。”
姜利平搓了搓手,略有些不自信:“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版了。你看……我这做的大都是缝缝补补的活,也就冬天的时候,会改几件羽绒服,也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苏老板……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怕会拖了你的后腿。”
“我都不怕,您怕什么?”苏音看着挂在裁缝铺子里的衣服,随手拿起一件,“更何况,您的技术,我还是信得过的,就好比这件连衣裙,无论是版型还是做工走线,都不比商场大牌差。”
姜利平被夸得有些脸红,他被汪觅云从薛氏服装厂辞退后,也曾找过几份工作,却都不甚如意,后又因要照顾生病的妻子,不得不在菜市场盘了一家店铺,靠缝缝补补度日。
“至于薪资方面,您放心,绝对不会低于您冬天的收入。”苏音看着姜利平,她知道,姜利平每年最忙最赚钱的时候,就是冬天做羽绒服的时候。
商场随便一件羽绒服就要两三千,但是拿着旧羽绒服到他这里翻新,却只要两三百,年年都能花几千添置新衣的人并不多,所以平日看着冷清的裁缝铺一旦到了冬天,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而这些开在菜市场附近的裁缝铺子,基本都是靠冬天的收入维持一年的生活。
“倒也……不是收入的问题。”姜利平声音低了几分。
昔日东家的人找上门来,他理应不该拒绝,只是……
“不会耽误您照顾姜婶儿。”苏音早在来之前就调查过姜利平的情况,她看着姜利平为难的样子,心中有些酸,姜大叔曾经也是意气风的手艺人,如今却被生活逼成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弹性工作时间,而且您女儿如果愿意继续学习,我可以资助她去国外上学。”
姜利平眼睛一亮:“真……真的?”
随即眼中的光又淡了几分:“珊珊她野惯了,只怕不愿意再回去读书。”
“她愿意读书,就送她去读书,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教她一门傍身的手艺,总归不会没饭吃。”苏音看着姜利平,“时代不一样了,能读书固然是好,可实在读不下去,也还有别的路可走。”
“哎,她不愿意沉下心来好好学一门技术。”姜利平叹气,“时代是不一样了,信息化时代,孩子们接触的东西太多,也怪我,在她懵懂无知的年纪没有好好陪伴她,一个手机伴她走过了童年,她如今眼高手低成日里就做梦只想做个网红……”
姜利平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瞧我,说起孩子来就没完,苏老板不要见怪。”
“无妨,那姜大叔答应来帮我吗?”苏音看着姜利平。
“答应!我答应!说起来……”姜利平及时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纪大了,嘴也便碎了。苏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
苏音看到贴在墙上的二维码,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添加了姜利平的微信,对将姜利平说道:“姜大叔我先加你好友,工作室还在筹备中,不过工资我会从今天开始给你结算,这些日子,你处理下店铺转让的事情。一个月内上岗,时间够吗?”
“够……够的,工资的事不急。”姜利平搓了搓手。
“那可不行,你和李叔愿意来帮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们。”苏音对姜利平晃了晃手机,“申请好友了,通过一下。”
姜利平忙手忙脚乱地在一堆布料中翻出手机,通过了苏音的好友请求。很快,他就被苏音拉入一个群。群名叫柠檬汉服童装店,群里就七八个人,姜利平看了下,都是熟悉的头像,都是从前薛氏服装厂的老同事。姜利平看了眼苏音,心中一堆疑惑,最终还是忍住没有问。
既然她信任他们这群老家伙,那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如今都已经沦落成这样,还怕人有所图吗?再说了,人活在这世上,怕得从来不是有人对自己有所图,而是无人对自己有所图。有利用价值,说明自己还不完全是个废人。
苏音看着姜利平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心中一定有诸多疑惑。只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来日方长,她总能带着妈妈从前的老员工再杀回去。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苏音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王圆圆焦急的声音:“苏老师,您快来一趟剧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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