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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边走边聊回到了工地。工棚里的大铺上,有的人已经睡下,一些人围坐在床上打扑克,一局打完他们相互嘲笑,场面十分热闹。
老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张茂林说了,很爽快地把他的小间收拾了出来。
张春燕在一旁不停地说谢谢,麻烦你了,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去到了大铺上。
小间三面是木板墙,另一面用帘子遮挡,离大铺有一段距离,隐密性很好。只是实在小,她们几个的背包放进去都快装满了。
张春燕打着哈欠说:“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去赶车。”
三人和衣躺下,身上搭着张茂林拿来的一条薄被。周洁紧紧贴着木墙,翻个身都不易。不过她很满足,能有个容身之处已是很不错了,怎么会去计较大与小。
在这狭小的空间,三人紧紧相依相偎,相依为伴,渐渐进入了梦乡。
张茂林却不敢入睡,他必须时刻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情况。虽说安慰自己今晚大概率不会来查暂住证,但强烈的责任心让他不敢懈怠。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谨慎为妙。
睡意渐渐袭来,他到底抵不过瞌睡虫的威力,打起了哈欠。抬手看看表,已经接近一点,今晚应该安全了,他想。渐渐放下戒心,准备入眠。
正朦朦胧胧中,村里好似响起了几声狗吠,唉,过年了小偷就是多,反正工地上没啥可偷的。狗吠声渐渐此起彼伏,越来越热闹,忽然他心中电光火石一闪:莫不是查暂住证?!
他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抓起外套冲出门口,茫茫夜色中,只有村庄方向有星点灯光,看起来似乎毫无异常,只是狗吠声一直持续不断。
他低头思忖了一下,情况不明,不能等待,谁知道是不是坐以待毙?他决定主动出击去查看情况,立即骑上单车向村庄方向驶去。
村外的大榕树下,张茂林借着树身的掩护,探头望向村里,似乎有些嘈杂的声音,可惜被房屋挡住视线。他不敢再过去,怕被现,他有证倒是不怕,可谁去给她们通风报信呢?
他灵机一动,扯着榕树上那长长的根须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他拨开树枝,放眼望向村中,顿时大惊。
村子里面隐隐约约有几辆警车,红蓝色的警灯不断闪烁,治安队的摩托车在出租屋的那片区域穿梭,伴随着隐约的吆喝声敲门声,不用说,肯定是查暂住证。
他转身滑下树干,快骑着单车驶向工棚,一边思索,今晚查证的阵势有点大,竟然有警车出动,莫不是有什么事生?这样的话肯定会查到工地上来,不能再抱侥幸心理了,得赶紧带她们走。
张茂林到了工地,把单车一扔,跑向小间,“大姐!冬梅……快起来!”
张春燕几人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都怔忡地坐起身,忘了身处何方。
“大姐!起来了!”张茂林急切地说:“你们几个快起来,查暂住证了,马上去厂里。”
周洁顿时从混沌中清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耳边听见张春燕在催促:“冬梅,周洁,快点拿行李!”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背包,再提上水桶,跟着几兄妹冲进了夜色。
张茂林联系的那个厂在村子的另一端,走大路的话要经过村子,那她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只能从工地上,再穿过一片荒地,绕过村子后去厂里。
几人奔走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都默不作声,精神高度紧张。仿佛越狱的逃犯,以最大的步伐迈向前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向前跑,远离危险!村里的每一声狗叫声都让人心肝打颤。
周洁跑在最后面,她很少走夜路,对黑暗有莫名的恐惧。此刻脑中不由自主地臆想出身后的暗黑中,有一只无形的鬼怪张牙舞爪地追在她后面,她感到头皮麻,只能拼命往前奔跑,别无选择。
她心里在呐喊,她们只是想回个家为什么这么难?!
在这异地他乡,打工人就是这样的底气不足,外地人的身份使她们仿佛低人一等,总是有莫名的惶恐伴随。所以无法预料后果的事情能避则避,才是上上策。
张茂林背着张冬梅的背包,提着张春燕的小包,跑上荒地里的一个小土坡,回头望向工地。只见警灯闪烁,几辆摩托车出了村子,驶向工地方向,车上有人拿着强光手电筒四处照射。
还好他们走得及时,不然在那手电光下肯定是无所遁形,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张春燕气喘吁吁地过来了,将背包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不停地喘着粗气。
张冬梅只提了一个桶相对轻松,也还是喘着气,两手叉腰地说:“累死了!”
掉队在后面周洁跑了过来,她放下桶,大口呼着气。夜色下,她白皙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她随手擦了一下,说道:“走吧。”原来她以为大家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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