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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莹生日的时候很热闹，赵高兴邀请了一大堆朋友给她庆贺，因为既有悦莹的朋友，又有赵高兴的朋友，所以我和慕振飞分别站在kTV门口，替他俩招呼源源不断前来的客人。慕振飞的朋友都打我们像要举行婚宴的郎娘，一对人站在酒店门口迎宾。慕振飞说：&1dquo;要不我去给你买束花捧着吧，这样更像了！”我哈哈大笑，随手拍了他一下：&1dquo;那去买啊！”

  他也笑，露出他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酒窝。然后我抬起头来，忽然就看到了萧山。

  其实我是想过的，从认识慕振飞开始，从赵高兴和悦莹jiao往的时候，我都想过，因为他们和萧山同校。虽然不同级，也都不同系。但我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从慕振飞或者赵高兴的口里，听到萧山的名字，甚至，会在某一次聚会中偶遇他。每次我这样想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又苦又涩，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好比饮鸩止渴，如果一颗心都已经碎成了guī裂，那么喝下去的是不是毒药，已经不再重要。

  但是没有，一次也没有，慕振飞和赵高兴从来没有提过萧山的名字，我们的任何一次聚会中，萧山也从来不曾出现。所以我愚蠢地认为，偌大的校园数万的学生，慕振飞和赵高兴根本就不认识萧山。我错了，一次又一次没有并不代表永远没有，永远，这个词从来不曾存在。

  三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萧山，除了在梦里，但即使在梦里，他的样子也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我一度很害怕看到他，因为我怕梦境里的样子会碎掉，就像我害怕回忆会碎掉。这三年我没有任何勇气，去靠近那遥远的过去。

  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自己的心哪怕已经碎过一次，仍旧会比刀子割还要疼。我一点也没夸张，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连气都透不过来，眼眶里全是热热的，拼了命才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傻子似的看着他。

  萧山看到了我，也不由得怔了一下，慕振飞已经拍了拍他的肩：&1dquo;哟，够给高兴面子呀，下回我女朋友生日，你来不来？”

  萧山似乎笑了笑：&1dquo;当然来，一定来。”

  我宁可死了，或者宁可拔腿就跑，也不想再站在这里。他根本没有再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误会了，我本能地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算是他不误会又能怎么样呢，事实比这个难堪一千倍一万倍。我根本就不敢看他，他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是不是长得更高了，可我就是不敢再看。我的腿软，人也瑟瑟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站稳。

  萧山和慕振飞说了两句话，就上楼去包厢了。夜晚的风chuī在我的脸上，有点木。慕振飞回头看了我一眼，问我：&1dquo;你是不是冷啊？看你脸上冻得连点血色都没有。”

  我说不出话来，挤出一个肯定比哭还难看的笑。慕振飞挥手：&1dquo;进去进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回头冻感冒了，又得我天天打开水。”

  我没感冒他也天天替我打开水呢，但这当头我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计较他说了什么。我像只蜗牛，畏畏缩缩地爬进包厢。今天来的朋友很多，包厢里也热闹非凡。悦莹那个麦霸正在唱《青花瓷》，&1dquo;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he11ip;&he11ip;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he11ip;&he11ip;”

  那样美的歌词，那样美的旋律，我恍恍惚惚站在包厢一角，萧山唱周杰伦的歌才叫唱得好，我听他唱过《东风破》唱过《七里香》，唱过许许多多周杰伦。可是等到《如雪》，就再没有人唱给我听了。我觉得自己要哭了，我不能想起原来的那些事，尤其今天看到萧山，我就更不能想了。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和他没有误会，没有狗血，更没有缘分，我们早就分手了。

  赵高兴订了特别大一个蛋糕，许愿的时候把灯给关了，烛光映着悦莹的脸，双颊晕红，看上去特别的美，怪不得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她双掌合十喃喃许愿，然后大家和她一起，&1dquo;噗”一声chuī灭了所有的蜡烛。打开灯后所有人又纷纷起哄，一定要赵高兴表现一下。

  赵高兴抱着悦莹亲吻她的脸颊，大家都在chuī口哨都在尖叫都在大笑都在鼓掌。赵高兴握着悦莹的手，一块儿切开蛋糕，写着悦莹名字的那块蛋糕，被他特意切下来，先给了悦莹。然后再切别的分给大家，一块蛋糕还没有切完，悦莹忽然惊得叫出声来，又要笑又要哭的样子，捶着他的背：&1dquo;你也不怕噎着我！”可是嗔怪之中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她捏着那枚指环，虽然沾染了奶油，可是掩不去夺目的光辉。

  赵高兴蛋糕也不切了，只顾着把指环套进她的中指：&1dquo;毕业后就嫁给我吧！”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起哄，不知是谁拿着彩花拉pao，还有人喷着彩带。&1dquo;嘭嘭”的响声中，所有彩色的碎屑从天花板上纷扬落下，无数各种颜色的碎屑像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夹杂着闪闪光的金色碎箔，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时刻，仿佛所有的花都一一绽放。隔着这场盛宴的花雨我看着萧山，直到现在我才有勇气直视他，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看我。而是和大家一起开心地拍着巴掌，笑着看着蛋糕前的那对qíng侣。

  他是真的忘记了吧。

  第五章

  在cao场的台阶上，他把易拉罐的一枚拉环藏在给我买的三明治里，吃到的时候差点没割到我的舌头，吓了我一跳。他却一本正经把那枚拉环套到我的手指上：&1dquo;毕业后就嫁给我吧。”

  很老土吧，即使在几年前，也是电视上出现过n多遍的qíng节了，如果再看到都觉得滥了。可是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很幸福，只因为是他。

  心里喜滋滋的，却偏偏说：&1dquo;谁要嫁给你呀？我还要读大学呢。”

  &1dquo;那大学毕业后就嫁给我吧。”他连笑容都有幸福的味道，&1dquo;不能再迟了，不然我都老了。”

  念高中那会，我和他都觉得大学毕业，应该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qíng了，等到大学毕业，我们就是大人了，就可以结婚了。

  十几岁的少年，三年五载，都真的以为是一生一世。

  我和他都没想过，我们都等不到高中毕业就会分手。

  从此萧郎是路人，于他，我也已经是路人。

  我还在愣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我，原来是慕振飞，他托着一碟蛋糕递过来：&1dquo;给。”蛋糕很大，所有的人都分到大大的一块，我狠狠咬着松软的蛋糕，连奶油糊到了嘴角我也没有管，如果再不吃东西，我真怕我自己要哭了。慕振飞看我吃得1ang吞虎咽，于是把他自己那块又留给了我：&1dquo;还没见过你饿成这样。”我满嘴都是蛋糕，含含糊糊地说：&1dquo;好吃。”

  是真的好吃，甜得腻，苦得心酸，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从眼睛底下直蹿出来。我一口接一口吃着蛋糕，就怕自己停下来，会忍不住想掉头逃掉。

  大家都很高兴，先是赵高兴和悦莹合唱了两歌，然后所有的麦霸抢着刷屏，话筒在大家手里传来传去，你争我夺，最后不知道是谁点的《嘻唰唰》，所有的人大声合唱，因为人多，哪里是唱歌，完全是在吼，吼出来的嘻唰唰。

  萧山一歌都没有唱，哪怕是他最拿手的周杰伦。我倒是唱了好几歌，悦莹知道我也是麦霸，所以替我刷屏，刷的全是我拿手的歌。我唱了一又一，专心致志，十分投入。我口gan舌燥，最后慕振飞给我端了杯果汁来，我咕咚咕咚就喝完了，然后我的声音也嘶哑了。

  那天晚上我们玩到很晚，走下楼梯的时候大家都有点薄醺的醉意，人家是醉酒，我们是醉歌。大厅里已经只余寥寥几个客人，白色的三角钢琴放在偌大的玻璃地板中央，被灯光映得幻彩迷离。赵高兴今天估计是实在太高兴了，跑过去打开琴盖，荒腔走板好容易弹出一《两只老虎》，磕磕巴巴的曲调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他还没有弹完，悦莹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推了一巴掌：&1dquo;丢人现眼，有钢琴十级的在这儿，你还敢班门弄斧。”

  赵高兴两只眼睛里只剩崇拜了：&1dquo;你还是钢琴十级啊？”

  悦莹又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推了一下：&1dquo;我可没那本事。”回头就冲我叫嚷，&1dquo;童雪你来，给他露一手，震撼一下他。”

  我今天一晚上都在笑，笑得脸颊酸，这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颊更酸了：&1dquo;我都几年没弹过了，连键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走吧，太晚了。”

  悦莹还不依不饶：&1dquo;当初迎大会上你还露过一手呢，别藏着掖着了，快来，弹一你的成名曲。”

  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人，幸好慕振飞就站在我旁边，他个子高，所以我拼命地往他身后的yīn影里缩，然后语无伦次：&1dquo;太晚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宿舍要关楼门了。”

  怎么出的门，我都已经忘记了，我只顾着让自己不再抖，只顾着努力想要回避臆想中萧山的目光。或者我根本就是自作多qíng，他压根就没有看我，或者根本没留意我和悦莹在说什么。

  那天回去的真晚，宿舍已经熄灯了。悦莹先漱洗完睡下后，我才摸到洗手间去刷牙。雪白的薄荷香气在齿间溢开，我机械地在口腔里移动着牙刷，我想着最后的告别，在西门外。赵高兴他们一拨人，我和悦莹是另一拨人，我们要回不同的学校，所以在西门外分道扬镳。走到快进西门了我才回头，远远看着赵高兴他们一堆人早不见了，在西街明亮的灯火里，两旁都是食肆的小摊，卖烧烤卖小吃卖盗版书&he11ip;&he11ip;烟熏火燎的一条街，小摊上一盏接一盏的灯泡，灯火通明的一条街，就像一条熙攘的河流，萧山的影子就消失在那片灯河里，就像这个晚上仍旧只是我的梦境，他从来不曾出现。

  一整个晚上我都心神不宁，我的话偏多，慕振飞平常就说我聒噪，今天晚上一定觉得我格外聒噪。其实我今天晚上既惶恐又焦虑，我唯恐别人看出我与平常的不同来。结果就是我真的显得和平常不一样，我演得太过了。从萧山一出现，我就阵脚大乱，一直到他和赵高兴他们一伙人，从灯火通明的西街走向另一个和我们截然相反的方向，我的一颗心仍旧像是揪着。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刷完牙，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就用左手端起了杯子。外边的路灯透进来幽暗光线，可以看到那满满一漱口杯的水抖得厉害，泼泼溅溅。我赶紧把杯子放下，再过一秒钟我也许就拿不稳了，杯子会掉到洗脸池里去。

  我站在洗脸池前，路灯透进来的光线很暗，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模糊的一团黑影。我右手下意识摸索着左腕上的那串珠子，寝室都知道这串黑曜石是我的护身符，洗澡都不肯摘下来。其实这珠子只是因为一个秘密，因为它可以挡住我左腕上那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