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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傅只消一眼,就知道不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暗度陈仓的,这里头每个人都有份。老太傅眯着眼睛靠近段云重:“二殿下,不用说,这是您的手了?”
段云重嘿嘿干笑两声,心想他的屁股回去又不知道要被母妃徐太妃翻来覆去问候多少次。
魏太傅将纸团握在手中,仰天长叹了一声,蓦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先帝爷啊!老臣有负您的重托,老臣管教不严,当先自罚戒尺。”老人家急怒攻心,居然拎起戒尺在自己手心上连打了三下,只打得手心红肿。
金凤慌了,连忙扑过去劈手把戒尺夺过来。
这一下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住了。自从先帝御赐了这金戒尺,还从来没有人敢从魏太傅手里把它夺下来过。
“你……你……”魏太傅手指颤抖地指着金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金凤嗫嚅半晌,终于把心一横,把袖子一捋,将黑胖圆润的手往老太傅面前一伸。
“老师要打,就打我吧,那纸团,是我写的。”
“什么?”魏太傅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老师,请责罚我吧,我……本宫要是叫一个疼,就不是好汉!”金凤咽了咽口水,情急之下,连“本宫”这俩字都吞成“我”了。
魏太傅跪在那儿,半晌无语。过了很久,老太傅终于站了起来,默默叹了口气。
“该怎么罚,想必皇上皇后心里都有数,老臣也就不僭越了。”他觑了眼金凤手里的金戒尺,居然也不伸手去接,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去。
金凤瞧着老太傅的背影,只觉得分外沧桑。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金凤,觉得皇后娘娘今儿这事儿办的实在有些离谱。
皇帝却仍静静地站在桌前,始终没有为自己争辩一句。
早有宫人去禀报了太后娘娘和徐太妃,两人说话间便赶到尚书房。一见这情形,太后娘娘立时就怒气难遏。
“皇儿,你怎么也学起这样弄虚作假的事情来了?”
段云嶂有些怔地跪下,却不说话。
“莫不是……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撺掇……”太后娘娘森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太妃,一把便把自家的倒霉孩子段云重揪过来。
“姐姐,都是这小畜生带坏了皇帝,您放心,看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太后娘娘微掀眼皮:“妹妹别说笑了,二殿下比皇帝还要年幼,怎么能撺掇得了他?”
徐太妃只得陪笑:“实在是这小畜生不学好……姐姐,您不要对皇帝太严苛了,要罚,就罚这小畜生吧!”
段云重听她母妃越说越离谱,搞不好最后连儿子的小命儿都要卖出去,终于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母妃,这回真的不是我!”
太后娘娘和徐太妃都一愣。
“是她!”段云重端端正正地将手指向呆立一旁的皇后娘娘。
两宫娘娘这才留意到金凤手里还拎着从魏太傅手里抢过来的金戒尺。
铁证如山。
金凤觉得那戒尺几乎要把她手心的皮给烫熟了。
正在金凤以为自己要被两宫娘娘的眼神给凌迟至死的时候,伟大的皇帝陛下又适时出声了。
“他们不过是为了帮朕。”
太后娘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替他们说话?”
段云嶂点点头,开始脱衣服。
太后娘娘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都变调了:“皇、皇儿,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孩子,莫不是每日被魏太傅责罚,罚傻了吧?
段云嶂将外头的黄袍除下,只剩里头的单衣,道:“朕曾经答应过魏老师,倘若此次小考不能取得头名,就要在朝阳门和永徽门之间来回跑三趟。所谓君无戏言,朕这就去跑。”
夫妻本是同林鸟
皇宫里上到两宫的太后太妃娘娘,下到洒扫的宫女太监,都在皇城楼上揪心挠肺。因为尊贵的皇帝陛下,正穿了件单衣,站在朝阳门根儿上,扬言要跑到永徽门,再跑回来,连续跑三趟。
两门之间,足有三四里路,来回跑上三趟,这不是要了小皇帝的金命么?
可是皇帝这回是铁了心要跑,就连太后娘娘的劝说,他也完全听不进去。于是太后娘娘只得命宫人们沿途清理道路,随时递个茶擦个汗什么的。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太后娘娘抚着心口悲呼。
段云嶂站在朝阳门边,心里知道,这回事彻底把事情闹大了。他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来,觉得整个皇宫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其实照他的性格,是很想把堂上所有皇弟皇妹,包括魏太傅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杀了灭口的。可是他又不能。而要他厚着脸皮,当做跑城门这档事他从来没说过,他同样也做不到。
段云嶂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回娘。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那倒霉的皇后,那个该死的黑胖。
段云嶂现在弯腰抬腿地伸展着身子,衷心地乞求待会儿不会跑得口吐白沫。
他将脖子往后努力地拧,拧着拧着,忽然就拧不回来了。
他看见身后,黑胖小皇后穿着粉红色的短打衫,像一颗圆圆的小炮仗一样奔腾过来。
“你来干什么?”段云嶂的脸黑了半边。
金凤笑嘻嘻地说:“我来陪你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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