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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玲登时恼了，跟方宏庆在院子里就互相指着鼻子咒骂起来。

  这种场面方黎早就司空见惯，他绕到别克车后面，秦卫东正在从后备箱里卸年货。

  方宏庆这次回来带的东西比往年少，只有几箱水果和市里店铺的烧鸡烧鹅，秦卫东垒了几箱搬着，方黎探头进去，还看见十几挂风干好的腊肠：&1dquo;好香呀，我饿了，秦卫东。”

  乡下地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么多肉吃，秦卫东示意他拎起一条，俩人拿着东西往后院的小厨房走。

  厨房里，秦卫东在灶台上切着腊肠，方黎伸手拿着，不一会就吃了七八片，再要拿时，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1dquo;够了，这些盐多，一会你吃多了胃里不消化。”

  &1dquo;好不容易才有腊肉吃，我要多吃几片。”

  方黎才不听他的，绕开他的手，捡起案板上切好的腊肠放进嘴巴里，秦卫东放下刀，方黎的腊肠咬了一口还没嚼，就让秦卫东从嘴巴里截胡了。

  不仅是没吃的那半截，连已经咬进嘴里那小半块儿腊肠也让秦卫东伸着两根指头撑起臼齿，从湿漉漉的嘴里拿出来了。

  &1dquo;去把碗筷摆了，叫阿婆出来吃饭。”

  方黎嘴里没肉，恼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妈的这男人真够狠心的，就去东屋找他奶了。

  很快地，方宏庆开车回家的消息就在镇子上里传开了。

  讨要薪资的工人聚集在家门口，方宏庆招呼着大家，说他在徐溪打着个矿，现在资金都压着进的设备上。

  所以才不了工资，但他承诺不会欠大家一分工钱，等年后还要接大家一块去矿上干活。

  工人不信，高声喊着要他现在就钱。

  方宏庆站在凳子上，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红包，给工人，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百元红票子，方宏庆一边着，一边说耽误大家过年了，等年初五开工，他再给大家每个人补两千块钱的大红包。

  工人们听见再等六天就能补两千，说什么的都有，带头的杨师傅和几个工人一商量，让方宏庆给每个人打了张欠款两万二千工钱的欠条做担保，都弄完了，太阳都快落山，工人们拿着有方宏庆白字黑字摁手印的欠条才算是回去了。

  方黎算了一账：&1dquo;又是一万多出去了，你说我爸这么大手，是不是真在徐溪打着矿了?”

  秦卫东刷着碗，不置可否。

  方黎又问：&1dquo;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跟着我爸干了?”

  秦卫东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方黎瞪眼：&1dquo;那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我?”他照着秦卫东腰腹处薄薄的软肉拧着掐了一圈：&1dquo;你现在都敢瞒着我心里藏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

  方黎下手没个轻重，秦卫东皱了下眉，低头看掐他的那双手手指纤长又白嫩，忍了。

  &1dquo;我不确定，但这半年无论是公账还是私账都对不上，你爸之前开除了李会计，他跟我说你爸拿着账上的钱去赌石。”

  &1dquo;赌石是什么?”

  冬天的水池冷，方黎说着说着就跟秦卫东站在一块了，水管冲灌下来的冷水溅到方黎外面的棉袄上，秦卫东说：&1dquo;你站远点儿。”

  &1dquo;我站远点儿听不见你讲什么啊，你跟我说赌石是什么嘛。”

  方黎催促他，绕到了水池对面去，等着听秦卫东说。

  &1dquo;就是赌博，赌的是石头。”

  &1dquo;说了等于没说..”方黎托着下巴：&1dquo;一块破石头能有多贵?”

  &1dquo;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再贵的也有。”

  &1dquo;那么贵啊!”方黎惊讶了：&1dquo;那我爸呢，他赌了多少钱的石头?”

  秦卫东想了一下，没说，他摇头：&1dquo;不知道。”

  他问过辞职的李会计，李会计不肯说，只是最后让他别跟着方宏庆干了，能走就快走，估计不会是小数目，这样看，很可能市里的账上也没钱了。

  他不想让方黎担心这些。

  晚上是除夕夜，挨家挨户地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重泗镇常年都是这样，哪个老板开矿了要放一挂，下矿了也要放一挂，打出了矿高兴要放，打不出也要放，驱驱晦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道。

  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去镇子上的饭店吃饭去了，秦卫东带着猎-枪去矿上守矿，李文玲叫了几个女的一块在西偏屋打麻将，一直到半夜，方黎被炮仗和隔壁屋的麻将声吵得睡不着觉，出来放水，刚巧碰上李文玲输了钱，骂骂咧咧的出来抽烟。

  &1dquo;方黎，去拿个打火机!”

  那屋子门帘一掀全是烟味，这他妈时什么除夕夜，方黎烦得慌，转身去小厨房的灶台上拿了盒火柴扔给李文玲。

  &1dquo;少抽点吧，你的肺还要不要了?”

  李文玲在县城里开了个小理店，抽烟这件事从十五六岁出来打工被第一个老板教会，十几年了再没戒过，她拨了一下乱开的细卷，让方黎过去。

  &1dquo;你懂什么，你这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去哪儿野，咋没看见你去上学?”

  方黎无语：&1dquo;现在是放假，妈，放完假才开学呢，你看谁家小子大过年的去上学?”

  李文玲小学都没毕业，不懂这些，她年轻做洗头小妹时跟了方宏庆，生下了方黎，本来以为生了儿子能麻雀变凤凰，谁知道方宏庆一辈子没跟她打结婚证，又因为老太太喜欢方黎，连儿子也不能养在自个儿身边，导致这么多年，她和方黎的母子感情一直不浓不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