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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t是——”裴霁舟刚开口便被江瑟瑟打断。
“综合死者身上的特征,只有一种致死的可能——失血过多。”江瑟瑟道,“或割腕或抽血,这样即使没有很深的伤口同样能致人死亡。而且尸体被投入河后,鱼虫食其皮肉,伤口便难以发现了。”
裴霁舟除了惊愕于兇犯杀人手法的残忍,又陷入了迷茫。
“之前我们只接到了女子失蹤的报案,因此推断兇犯专门绑架杀害少女,可现在又平白多出了一具男尸,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的调查方向有误?”裴霁舟道。
江瑟瑟只会验尸不会查案,因此她也不敢确定之前的调查方向究竟是对还是错,“截止目前,我们一共发现了十具尸体,其中九具分别是死后碎尸和死后抛尸,唯有那具男尸是溺亡,且无法判断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王爷想想,他的死亡背后有没有可能隐藏着什麽?或许那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真相。”
“自杀?”裴霁舟侧身透过窗棂格子望着漆黑的屋外,喃喃道,“一共失蹤了十三位女子,如今找到了十具尸身,那还有三人呢?如果这个男人是幕后兇手畏罪自杀的话,那另外三人定已惨遭杀手,若他不是自杀,那真正的兇手又将她们藏在何处?”
“看来只有从这具男尸上入手调查了。”裴霁舟叹息道。
“王爷可是有了主意?”江瑟瑟走近裴霁舟身后,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裴霁舟的左侧颔骨,他背光而立,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脆弱而又毅然。
“西京城说大也不大,要找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也不是很难。”裴霁舟道。
虽然是个笨办法,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验完尸的两人灭了烛火从殓房出来,天已放晴,遥遥望去,似乎还能见着几颗垂挂在天边的散星。
星辉茫茫,照不透这西京的阴霾。
江瑟瑟和裴霁舟也不说话,只在院子里并肩走着,就要分道扬镳时,仇不言忽然来了。
只见他面色怅然,想来不是什麽好事。
仇不言朝二人见了礼,然后对裴霁舟道:“王爷,刚宫里来了人传话,说是请您明早入宫面圣。”说完,他又看向江瑟瑟,“还有江姑娘也要一起。”
裴霁舟怔了一瞬,“为何要宣江姑娘?”
仇不言摇头:“属下不知,问了传话之人,对方也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裴霁舟无奈转向江瑟瑟,“江姑娘,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
“圣上要见民女,民女岂能抗旨不从?”江瑟瑟倒是坦然得很,“王爷不必为我忧心,想我一介布衣仵作,想必圣上也不会为难于我,倒是王爷您要做好準备。”
“什麽準备?”仇不言茫然地看着两人。
裴霁舟自是明白江瑟瑟话中含意,他奉命查案已有月余,却始终不见实质性进展,年关已至,无法安抚百姓,将致使朝廷失去。若圣上通情理还好,若只问结果,或许会治他个无能之罪。
但裴霁舟却坦然道:“我有负圣望,即便被问罪也理当承受。”
江瑟瑟知裴霁舟气节,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各自回了屋内休息,及至翌日辰时便已穿戴好乘车入了宫。
此时早朝已毕,圣上回了景福殿用早膳,内侍则传了二人前往明华殿等候。
约摸半个时辰后,圣上缓步而来。而他的身后,除了近侍外还跟着太子赵丰琰,以及那位名冠西京城的太子少师傅斯远。
裴霁舟朝进门的长晟帝赵胤行稽首之礼,江瑟瑟随之,得了皇帝免礼后,两人又朝太子拜礼。
“表哥不必如此多礼。”太子声音温润,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行为举止雍容大方,已有帝王之相浅现。
江瑟瑟还在朗州时就曾听说过,太子质本淳朴,又多聪明伶俐,许多事只需稍稍提点,他便能通达内外,加之其师才情斐然,施以仁教,使得他小小年纪便已懂得了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的道理。
圣人当前,一介布衣的江瑟瑟不敢擡头、斜视,可即便她没有去看傅斯远,也能想象到此刻的他有多麽地神采斐然。
太子承袭了他的学识,对他敬重有加,上有圣人赏识其才华,对其加冠晋爵,下又深得世间才子倾慕,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比他更风光?
傅斯远应该很满意现状吧。江瑟瑟心想。
长晟帝径自走向高位坐下,不等他发问,裴霁舟便先彙报案情进展。
长晟帝听了,眉头不自觉地加深,下颌的胡须随着他的开口一起一伏,“霁儿啊,起初朕指派你去查案,是看中你的杀伐果断,以为你能最短的时间内破案缉兇,可眼看着一个月过去了,仍是连兇手长什麽样都不知道。”赵胤叹了口气,“说实话,朕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臣无能,还请圣上责罚。”裴霁舟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立刻揖礼认错。
赵胤却擡手一挥,道:“罢了!打你几棍又能如何?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尽快缉拿住兇手。”
裴霁舟亦锵然应道:“遵命!”
赵胤顿了一刻,端起桌上的茶吹着,忽而又放下,“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别跟朕见外。”
裴霁舟只道了声“是”。
赵胤吮了口热茶,接着道:“当初你母亲念你随父驻军西川实是苦累,磨着朕将你召回了京,你虽为郡王,却也是战功显赫的少将军,若将你随意搁置委实有些屈才,恰逢京中出了这档子事,京兆那个胡常安又是个无能之人,朕便想着让你去督察此案,一来是为了尽快拿下兇犯,二来也为了方便日后予你官位。可现下,这案子一拖再拖,朝中的那些个老臣都在朕跟前唠叨过不下百回了,即便你在年前破了案,朕都担心啊,届时那些个老头子还是会说三道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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