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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江瑟瑟轻声问。
她语气平淡,像是没什麽事能勾起她心底的波澜。哦不,有一个人会——
裴霁舟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瑟瑟一眼,接着道:“三年前,陈王偶然路过万花苑楼下,又偶然遇到了当时的花魁柳轻烟。陈王对她一见钟情且不能自拔,他不顾世俗礼法执意要娶柳氏为妻,礼部自是不许,吏部也在圣上面前告了他一状,可陈王心意坚决,哪怕不要亲王身份也要娶柳氏,后来圣上在几番斟酌后,只允他将柳氏接入王府,却不许他予柳氏任何身份。陈王应了,他虽没能让柳氏名正言顺地入府,却还是上全府上下都尊柳氏为王妃。两人鹣鲽情深,隐于闹市,几乎是闭门不出。”
“这麽说来,陈王还是个癡情种。”江瑟瑟难得叹了一声。
“确实。”裴霁舟亦道。
说话间,两人已至陈王府门下。戌时未至,陈王府却大门紧闭。
裴霁舟叩门时,江瑟瑟擡头望着檐下那两盏随风飘摇的灯笼。火光明灭,勉强将绘在细棉纸上的图案映了出来。
江瑟瑟看得分明,左边灯笼上绘的是荷花,右边绘的是鸳鸯。绘画之人手法娴熟,画出来的t图案栩栩如生,只不过灯笼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褪了颜色。
两人未曾久等,便有管事之人前来开门,家仆见到裴霁舟后,并未显露惊讶之色,而是在向裴霁舟拜礼后,便直接侧身让两人进了府。
江瑟瑟还在奇怪,“这麽晚了,不需要跟你家王爷通禀一声?”
家仆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家王爷知道郡王要来。”
走在前方的裴霁舟回过头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家仆带着两人穿过前院,直奔后堂正厅。
江瑟瑟头一次来,自然免不了好奇心四处张望。她原以为以赵世玉的亲王身份,府上的规格虽不能与皇宫相比,却应该与贾大年的宅子差不多,但令她意外的是,陈王府连胡安常的家宅都比不上。
没有浮夸的假山装饰,更没有富丽堂皇的琉璃瓦,只有沿着墙脚种下的一排排湘妃竹,在火光下反射着翠寒的光。
陈王府的宅子不能说是简陋,用竹子搭建的屋子更给人一种“归隐”之感。
江瑟瑟远远地就看见赵世玉端坐在正堂上,手中捧着茶盏,轻摇头吹着茶面上的浮叶。
赵世玉着一身灰白色衣裳,下摆处,用锦线绣着竹叶,倒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冷贵气相映衬。
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赵世玉放下茶盏,微笑着起身相迎。
江瑟瑟原以为赵世玉属于那种不易亲近之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赵世玉的面容比江瑟瑟见过的所有男人的相貌都要精致,犹如天工修饰出来的一般。他没有像裴霁舟那样束髻,只用了一根竹子削出来的发簪绾了一半的头发,其余的任其随意散在身后。
他笑起来时眼睛微弯如弦月,有那麽一瞬间,江瑟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光。
“这麽晚了还过来叨扰,如有冒犯还请舅舅见谅!”裴霁舟站在台阶下朝赵世玉揖礼。
赵世玉扫了眼裴霁舟身后的江瑟瑟,快步走下台阶,扶起裴霁舟的手,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见外了,霁舟,快进屋坐。”
赵世玉的声音亦如弦乐一般悦耳。
江瑟瑟朝赵世玉行了万福后,也跟着进了屋子,轻车熟路地站在了裴霁舟身后。
“这位是——”赵世玉再次看向江瑟瑟。
裴霁舟回道:“我府上的一个丫头。”
“丫头?”赵世玉的话音里带着一丝怀疑,“你要不说她是你的丫头,我还以为你带着未来的甥妇看我来了。”
这句玩笑话让裴霁舟和江瑟瑟都莫名有些尴尬。
裴霁舟赶忙转了话头,道:“听家仆说,舅舅知道小甥要来?”
赵世玉怔了一瞬,笑道:“这几日你拜访各家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西京城,我推测你一定会来的。”
裴霁舟窘迫一笑,道:“想必舅舅也已经猜到我此行的目的了。”
赵世玉淡笑着回道:“京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算我再怎麽不闻世事,也总是避不开的。冒昧地问一句,那案子查得如何了?可找着了兇犯的蹤迹?”
裴霁舟的神色沉重了几分,“个中细节不便洩露,但是不瞒舅舅,此案颇为棘手,着实让人头疼得很。”
赵世玉理解地点了点头,安慰道:“罪犯狡猾,你也莫要妄自菲薄,只要是人做的,就不可能天衣无缝,你只是没有找到案子的突破点。”
“这次过来,是查找作案工具的?”赵世玉又问,见裴霁舟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又解释,“府上的丫头仆人都在说,恪郡王带了个女子逛遍了京中所有达官显贵的府宅,说是郡王负责四处探查,而那女子则直奔膳房而去。”
裴霁舟尴尬地笑着:“本来还想低调行事的,没想到已经传成这样了。”
赵世玉跟着笑了笑,他再次看向江瑟瑟,“想必这位就是你们从朗州请来的仵作江姑娘吧?”
江瑟瑟也不再僞装,上前向赵世玉拜了礼,“民女江瑟瑟,拜见陈王。”
赵世玉擡手示意她免礼,随后又道:“那我先带你们去府里逛逛,然后再去膳房?”
“不必了。”江瑟瑟率先道,“还请陈王见谅,我与郡王此举也实属无奈。仔细想想,此举其实起不了任何用,兇犯不会蠢到将兇器放在我们的眼前,而且就算他之前没来得及藏,可经我们俩这麽一闹腾,想必他早就抹去了所有蛛丝马迹。毕竟连王爷这样避世之人都知道了消息,他又怎麽坐以待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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