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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已经太寂寞。

  我不要这样过。

  让我一次——爱个够——

  周遥站在舞台的另一侧，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他转过头去，他的耳畔，整个巨大的礼堂里，充斥的就是陈嘉从低沉的哼唱到副歌高潮部分的嘶吼，声音带着看不见的气浪声波的&he11ip;&he11ip;

  调儿非常准。能唱准调儿都是小意思了，关键是嗓子好，高音该亮的地方很亮，该粗野的地方很粗野。

  他扭着脖子大约是听完了整歌，脖子都扭得落枕了。靠&he11ip;&he11ip;才明白过来，那天的什么小合唱，为什么说陈嘉是领唱啊。

  就陈嘉这号人，他如果被老师安排了去&1dquo;领唱”，要么他们班老师疯了脑子有坑，要么就是，陈嘉一定很会唱歌。

  周遥也举起话筒，俩人开始飙高音。

  周遥：&1dquo;让我一次——”

  陈嘉：&1dquo;让我一次——”

  俩人一轮一轮地往上拔，周遥每次吼到一个高度，陈嘉一定能再提一个调。

  俩人吼得都热血沸腾声嘶力竭脖子青筋爆了。周遥简直难以相信，&1dquo;声乐小王子”的地位今日不保了，爷不服啊!他每一偏头，陈嘉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范儿也很自信，很挑衅的。陈嘉一手轻松插在仔裤裤兜里，另一手端着话筒，唱歌时自然而然地往前探身，一侧锁骨就从毛衣领子里蹦出来&he11ip;&he11ip;身材没那么高但挺拔，全凭腿长。

  最后一个音陈嘉飙上去了，唱得就跟原唱录音带里一样的飒。周遥唱不上去，真糗啊，认怂了蹲下去哈哈大笑。

  周遥忿忿地说：&1dquo;千万不要让我妈见着你啊，哼。”

  陈嘉也哼了一声：&1dquo;我又不请你妈当家教。”

  隔壁班那班主任杨老师，临近年关，带着闺女提着拜年礼盒去过周遥家了，聊了一下午都舍不得走，连累周遥被迫坐在写字台前做习题册也做了一下午，假装多么用功似的。这事周遥悄悄八卦给陈嘉了，这又是找他妈妈帮忙介绍家教、写推荐信和争市级保送名额的。

  周遥眼里闪烁光彩，又说：&1dquo;城里有歌舞厅，我叔叔带我去过，下回我带你去那里唱歌。”

  &he11ip;&he11ip;

  礼堂门口的大铁门开了一道缝，好像就是工会主席蔡大大，蔡十斤，莫名地问了一句：&1dquo;谁啊?谁唱歌?”

  吓得那俩占山为王兴风作浪的猴子，扔下话筒赶紧就撤，从舞台侧面跳下，撒丫子跑出去了&he11ip;&he11ip;

  天近黄昏，群鸦飞起又落下，厂房楼顶擎起一片橙红色的晚霞，特别美。

  他俩从大礼堂里出来，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跑几步，然后回头，等另一个来追，在夕阳下奔跑。

  周遥双手插在棉服兜里，小旋风一般蹿得飞快，两条细腿跨过一道障碍，翻下铁皮镂空的楼梯，回头对陈嘉咧嘴一笑，然后猛地闪进厂房哪道小门里。

  哎!

  他好像听见陈嘉在后面远处叫了他一句。

  巨型的一车间厂房大楼，就是以钢筋为骨、水泥浇筑出来的一尊庞然大物，泛出铁灰色的光泽。

  大楼这左一道门，右一道门，每个门总之都长得差不多。谁认识?

  门上还没写清楚，只用油漆涂上天机密码一般的大号数字，奇形怪状的&1dquo;268”，&1dquo;437”之类的，谁看得懂?

  竟然没人看门值守，周遥一猛子扎进屋子去，根本还没有弄清是干什么的。里面是高耸的直通屋顶的巨大铁皮罐子，铁皮外面陈旧得爬满铁锈，呈现棕红色，在缭绕的白色气体中间显得色泽狰狞。

  周遥没弄明白状况，一股强烈的蒸汽扑面，是狠狠&1dquo;打”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赶紧回头躲!脚底下还被憨粗的钢铁管道绊了一下，就往前扑过去&he11ip;&he11ip;

  那股疼像抽他脸，然后好像又抽到他后脖子，让他惊惧。后心都惊出一道寒气，周身却是热浪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