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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标时，无论是创意策略，还是价格策略，乙方团队内部必须先协商一致后，再提报客户。何况，甲方是云飞集团这么大的标。但从董焱的反应来看，中间显然存在沟通误会。

米麒给他倒了杯茶，顺着他的疑问说：“按我当时的消息，确实如此。其实，给回扣疏通关系，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商务谈判手段吧。毕竟，人情社会，靠关系拿生意很常见。”

“但是不巧，云飞集团竞标前，有员工被匿名举报，所以，他们集团内部对此类事件非常敏感。后来明文规定，员工不能收价格高于100块的礼物。更不能私下接触供应商。”

董焱仰头，把杯中的茶饮尽，脸色很差。这人只要生气，不说话坐着都很吓人。

当初Rex借着酒意，仗着他俩之间的信息差，编了个谎话。时过境迁，事实是怎样无法追溯。同样的，米麒的话，也可能是瞎编的。

他谨慎问道：“回扣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米麒如实道：“当时，我跟云飞的采买老大有些交情，比价阶段也想约他吃饭，套点报价口风。结果，他一口拒绝。后来我才知道，他的下属揭发了一家供应商，集团已经取消了他们的竞标资格，当时我不知道是Zero。”

“毕竟是云飞在国内第一次竞标，集团不想因为Zero的事影响后续竞标，只是口头通知取消资格，没有公告。但后来，我发现Zero不在第二轮竞标名单上，才联想起来。”

那就说得通了。

第二轮比价，董焱忙着巧克力项目的比稿，交由Rex跟进。他因为回扣的事，捅了篓子，客户口头取消竞标资格，他把消息瞒下。等客户最终的中标邮件出来，他再随便编个理由，说什么权色交易之类的。

以他对董焱的了解，对这个结果也只能同仇敌忾。

一切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闭环了。

米麒不知道董焱的心理活动，好奇问道：“所以，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拿下云飞的？”

董焱还生着气，突然被米麒反问，直接哑火。他总不能直接说，以为米麒用“非常手段”拿下的吧。

他支吾半天，气鼓鼓道：“报价便宜呗……”

说完，仰头猛喝茶。一口喝完觉得杯子太小，干脆把茶倒进碗里，拿着碗喝。人家是喝茶，他像灭火似的。

“……”

米麒看着他脸色不对，但完全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一脸茫然。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道点心。透明玻璃碗内，放着七彩正方体啫喱，啫喱上点缀着薄薄一层椰丝粉。啫喱上插了两把细致的小纸伞，撑开、收起非常自如。

伞柄是牙签，方便把啫喱块叉起来吃。他随便叉了一块啫喱，斜着递给董焱说：“吃口甜的，消消气。”

董焱还在气头上，看米麒给他递来晶莹剔透的啫喱，定眼看了半秒，没有预兆地，身体前倾就着他的手，把啫喱“昂”一口咬到嘴里。

董焱嘴唇的触感，轻轻擦过米麒的指尖，他半边身体像触电似地阵阵发麻。

他本意是，让董焱连伞带啫喱一起“拿”走，没想到他会凑过来，狗似的用嘴叼。

他怔愣一会，极力保持动作自然地缩回手，惊讶于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接触。

手指还捏着小纸伞，在董焱看不见的地方，他手指蜷缩，微微转动小伞。

董焱咽下那颗啫喱，情绪平复了些，说话语气很严肃：“如果当时对方接受回扣，你们也给？”

两届戛纳获奖者，脸上却带着稚气的疑虑。他像活在创意世界里的幻想家，不懂真实世界的利益博弈。

米麒手指沿着茶杯轻滑，无奈承认：“会……我们创意不行，第二轮只能在关系上下功夫，不然，必输无疑。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之前，Rex提起米麒，说他关系网密集，甲乙两个圈子都混得开。现在听起来，其实也不比他们好多少。要不是Rex私下贿赂采买，往枪口上撞。那么最终拿下云飞的，可能就是Zero。

人总会给自己的失败找原因：人家关系够硬，运气够好……实际上，哪有那么多运气好，哪有那那么硬的关系，都是辛苦筹谋来的。只是各人底线不同，有的人愿意给回扣，有的人愿意给别的……

外面天空飘来几朵乌云，遮了太阳。餐厅内暗了不少，董焱在暗处静静打量米麒。

不禁想：那米麒的底线是什么呢？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烦躁。

这个人，在圈里混得开，确实有实力。外表清秀干净，长着一张惹人喜欢的脸，桃花眼说话时不经意弯一下，看着让人心软。说话间露出浅浅的酒窝，声音温和亲切。人还聪明，连他这样的易燃易爆，在他面前也爆不起来。

突然想起，Sophia说的那句话：“艺术和商业之间差异大，我还担心双方沟通问题，有米麒在中间沟通斡旋，估计工作更丝滑。”

他不禁想，要是以后，Zero的商务团队真交给米麒管理，他大概率能减少生气的频率。

但他那么好，为什么要离开Y广告？这一点，朗豪之前似乎没跟他透露。

董焱记得Y广告的老板，是圈内有名的TXL，每次出席活动，身边总是带着帅哥男朋友。他们之间只是普通上下级么？

Y广告在早年间，还发生过另一起轰动行业的桃色绯闻。

大概是，一名员工群发邮件，怒骂同组另一位女同事，抢了她在甲方的男朋友。控诉那位同事知三当三。那封邮件，在圈里扩散开，居然扯出了小四、小五，轰轰烈烈闹了几天。

米麒在Y呆了那么多年，他自己也说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证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董焱双手环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直接问：“米老师，你为什么离职？”

米麒知道董焱跳跃，但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着急得摸了摸耳垂。他离职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他的欲言又止在董焱眼中，变成了吞吞吐吐的隐瞒。

董焱突然有些生气，赌气道：“不想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