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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王府位于十六王宅东北角,与之b邻的西侧是棣王府,两府北侧一角各辟出一块地合在一起做成了个园子,又引北方龙首渠水入内积水造湖,湖中遍植荷花,湖上九曲回廊连贯,中心一座孤亭,名曰思雨,亭四周有竹制卷帘,又挂飘飘纱幔,夏日将向yan一侧卷帘垂放,即可邀儒客,纳微凉,坐卧于内,享近水楼台,赏风荷清举。
此时亭内正有二人设席趺坐,其中一人身着浅青广袖罗袍,姿态闲逸,正是郓王李温,他正斜倚着亭柱,听对面之人抚琴,对面男子年约弱冠,着素白常服,膝上置一古琴随x弹拨。一旁食案上还放着冰酪浆并一些瓜果,看样子二人是要在此处久坐论音了。
李温看对面的李可及素手弄琴,颇有些懒摇白羽扇的惬意,然再一瞧他额上汗珠,有些忍俊不禁道:“没想到自道你竟如此苦夏,思雨亭已是府内消夏最佳之地,你依然如此满头是汗,倒是与我家小狸奴颇为相像哈哈!”
李可及听闻此言,把膝上琴往地上一放,端起一碗酪浆“那王爷就恕某自便吧!”说着就开吃了。
“好!好!哈哈,没想到刘长史离府三年还记着本王喜好音律,将你推荐进府来,自道这般率x恣肆,甚得我心。c琴弄乐,得之于心,方能应之于器,如此暑热b人,不凉自然不能心静,今日咱们就不弹拨吹唱了,就论一论减字谱吧。”
二人正要细细讨论些乐理,忽听木回廊上传来踏踏声,转身一看,一个穿着浅青短袖套头衫和小袴,露着藕节一样四肢的半人高小童正沿着回廊朝着这边跑。
李可及刚想要问这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就见旁边人已经出了亭子,跑到小童面前一手提起来抱到怀里,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李温抱着nv儿,一边嫌弃得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汗,嘴里还念念叨叨,“你这个小人jg,又是怎么把你阿娘跟r母骗开了跑出来的,看她们下回不拿绳子把你栓在床脚上。”复又拿手点点她扎着两个揪揪的脑袋,谁知人家一点儿不害怕他的恐吓,竟咧开嘴露出一嘴小r牙呵呵笑了,他有点无奈,一边往亭子里走,一边故作惊吓把她往栏杆外抛了一下又抱回来,反倒惹得她更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李温抱着孩子回到亭子里,把她往席子上一放,对李可及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小狸奴,如何,有没有其父之风。”谁知刚一松手人就朝着食案上的冰酪扑了过去,还是李温眼疾手快一把将碗端了起来,低头看狸奴,她也不哭不闹,就瘪着嘴耷拉着眼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望着他,奈何此事妥协不得,只有稍稍松懈“好吧,只能吃两口,阿耶喂你,过来吧。”
狸奴靠在阿耶怀里吃了两口冰酪,开心得抿嘴直乐。对面李可及见他们父nv其乐融融的模样,也笑道“知足常乐,颇类其父!”李温闻言也一笑而过,并不愿深谈。
听到远处隐隐传来r母虹娘的喊声,李温忽道“你这个r娘啊,上次你躲到树丛里她找不着你,把她急得跟什么似的,也把你阿娘急得要掉了魂儿,今日竟还是如此不经心叫你一个人跑出来,看来今天咱们得吓吓她,叫她好好记着教训。”说完把孩子往李可及怀里一放,径直从亭子一角跳了下去,原来亭子一角竟拴着一只乌蓬小船。
李可及把孩子抱给他,他把狸奴往乌蓬底下一放,又把拴着小船的绳子解开,便划着小船往荷花深处而去,看见小狸奴似乎要从乌蓬下面出来,他连忙说“做好啊,不许乱动,阿耶带你去摘莲蓬吃,莲蓬可好吃了,b冰酪还甜。”
狸奴那小脑袋瓜可能还想不明白莲蓬是什么东西,虽然喝过银耳莲子羹,但是没人告诉她那些莲子是怎么来的。但是听阿耶的话准没错,摘莲蓬听起来也是一个挺好玩的活动。于是就在底下乖乖坐着。李温见状笑了“你阿娘总跟我说你不听话ai闹腾,虽然有时候是挺闹腾,但是该听话的时候还是挺愿意听我的话的嘛。”说还完颇为自得的轻声哼起了采莲曲儿来。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
逢郎yu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虽不如李可及天生一副好嗓子,音辞宛转曲折,令听者忘倦,也是意蕴悠悠,音辞绵长不绝,唱完朝船篷下一瞧,小狸奴眼巴巴瞧着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在说“阿耶唱的真挺好听!”
虽然若是狸奴会说话,更大可能会说“阿耶,莲蓬真的那么好吃吗,我们怎么还没到啊?阿娘说这里种的都是荷花,外面这些大大圆圆的叶子不是莲蓬吗?”
但是挡不住今儿个兴致好,于是摘了一片大大的叶子盖在狸奴头上,“这个是莲叶,做荷叶饭用的就是这个,闻闻香不香?”狸奴用鼻子嗅嗅,摇摇头,还要张嘴去咬,“哎哎,不许吃,这个不好吃。”于是又挑了一只b较neng的莲蓬摘下来,把莲白一个个剥出来放到她小胖手心上,“吃吧!尝尝甜不甜。”
兴头上来,又唱一曲
“若耶溪边采莲nv,笑隔荷花共人语。
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五映垂杨。
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唱完不免感叹“唉!我有狸奴倾国se,不知将来便宜谁家游冶郎!”
这藕花深处虽亲水蔽日,却不大通风,有些闷热,狸奴在小船篷里满头大汗,李温只好让她出来坐在船头稍稍凑点小风。
见她这样害暑,他摘了一个看起来熟透了的莲蓬,把碧绿的莲心剥出来喂给她“尝尝这个,b莲子还好吃,清热解暑,多吃点以后你就不会怕热了。”狸奴一脸期待的吃下去,满脸苦涩的“呸,呸”吐出来,看到阿耶一脸促狭的呵呵笑起来,也知道是阿耶故意逗弄自己了,气得两腮胀鼓鼓得像只河豚,扬起手就把没吃完的莲子给扔到了水里,眼圈红红满眶珠泪,抄着莲蓬j子就要去ch0u人。
她阿耶一看这是真的生气了,赶紧坐下来抱到怀里哄,0着头把好话说了一箩筐,忍着汗味儿亲亲她汗涔涔的小脸,末了又指着去看水里的几尾绕着船的小鱼,对着她的脸,把嘴张大一字一字教她“看,小鱼儿,鱼,鱼,鱼,狸奴喜不喜欢鱼?”这才算是把注意力给转移过去了。人常说贵人话语迟,可也没有到这个年纪还不开口的,医官太医看过无数,都说没有任何毛病,可是不要说他与郭芸,恐怕连阿保都觉得狸奴这辈子都不会开口了,甚至会时不时的想起当年中的那一遭毒。
看她要探着身子去抓鱼,他只得转着圈给她扮鬼脸,打唿哨,一边絮絮道,“水可碰不得,碰了会生病,病了狸奴难受,阿耶也会心疼的。你听话,阿耶给你摘朵花来。”真的抱着让她摘了一大朵花,他又挑了几朵莲蓬掰了顶拿荷叶裹上给她抱着,父nv二人这才慢悠悠划着小船往外走。
哪知道一朵乌云起天末,倏忽长驱半天阔,仲夏急雨说来就来,他们只赶到亭子里,就已经雨脚错落了,父nv二人只得在这思雨亭里凭栏赏了一场雨打荷。
他们这边悠闲自得,却不知前头院里早已风雷滚滚,闹得不可开交。
虹妈妈找不到孩子急的一头汗,不仅郭芸知道了,小丫头还把侧妃王氏也惊动了。王氏进府三年有余却未生下一儿半nv,而自两年前生母晁妃薨逝以后,王爷便多放浪形骸之举,常与伶人乐伎往来,府内也新置不少美婢,可除了两位姬妾先后有孕却小产之外也并没有其他消息,狸奴依然是王爷唯一的孩子,从小被他如珠如宝的疼着,养成了有些骄纵的个x,而王氏素来看不惯狸奴恃宠生娇的张扬x子,难免要说两句风凉话,郭芸本就百爪挠心了,这油遇见火,砰的一下就烧的轰轰烈烈了。
如今郭芸时常后悔,虽说异想天开了点儿,她也时常想当年若是自己没有阻拦王爷为自己请封,那是不是后来陛下就会恩准此事作为对王爷挡火盆救下四皇子李滋的赏赐,而不是给王爷赐婚。
直等到父nv二人出现,一切终于真相大白,早已在此劝说的阿保长出一口气抹了抹满头的汗,郭芸把狸奴抱在怀里直哭“我儿命苦,是阿娘对不住你,没给你生个伶俐的口舌……”r娘在一边细语劝她天这么热快别把孩子捂着了。王氏在一边也直喊委屈,“这骂妾替王爷挨了,这罪过妾可不敢替王爷担当!”
李温讪讪的,却不好说自己也有错,于是把王郭二人各打五十大板,通通叫去闭门思过,但狸奴每日都离不开r母的照看,只将r母狠狠训责了一通,对其今后作出更加严格的要求。但从此以后,王郭二人矛盾也就愈加深刻了,只是眼下碍于李温的处境,二人除了一些小事上争执,事关重大的时候均非常聪明的各退一步暂以大局为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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