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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玉瀚凑了过去,果然见小小的婴孩说不出的可爱,真是爱到骨子里都不够,坐在云娘身旁将她环在怀里,也低头看住了,只是又道:“邓嬷嬷正让人熬汤给奶娘喝呢,我已经又派了人再找奶娘。”
只这一会儿,云娘已经不舍得把女儿交给虽人喂了,她要自己奶孩子呢,就算真的伤了些身子也不怕!这样的感觉真是再幸福快乐也没有的!
只是总不好直接与府里的规矩作对,便道:“依我说竟别找了,眼下急忙找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干净,只恐女儿吃了不好呢。家里先前找奶娘,那都是提早几个月就打听着,然后接到府里,每日饭菜的份例与主子都差不多将养着,才能奶好孩子,现在到何处去寻?”
汤玉瀚哪里懂得这些事,且他听云娘说得也有理,更兼他眼下心思却又不在这上,一时只含糊应道:“既然如此,我再让人请了御医给家里的这位奶娘看一看,吃些什么药才能好。”
原来初见云娘亲自奶孩子,汤玉瀚果然首先想的是她的身子会不会伤了,可是,因惦记女儿,云娘也不顾躲闪,便将衣襟都打开来,那一重风景早牢牢地将他的目光吸了过去,不知不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积了多少天的火气都涌了上来,真恨不得能扑上去也吮上一口!
云娘此时哪里还能虑到此处,且她竟然连玉瀚也顾不上多看,心思全在女儿身上,随口驳道:“那便更不好了,你没听人说过,是药三分毒,万一这毒通过奶水被女儿吃到了肚子里,可怎么办?”
汤玉瀚现在已经呆了,此时恐怕有人对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他也只会如眼下一般地应道:“是,你说的很是。”
云娘见他答应,自然放心,眼睛里瞧着小女儿吃得饱,便自松了口,转眼又睡着了,爱怜地在怀里轻轻地摇着,才抬头向玉瀚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家里有许多的补品,我便也每日燕窝花胶地吃起来,定然养好身子。”
却见汤玉瀚已经将头凑得更近了,将手也伸了过来,眼睛只直直地看着自己,若不是因为女儿就在怀里,他恐怕早钻了进来。云娘一时大窘,将他的手拍下,低声喝道:“眼下我们还在听雪轩,人来人往的,你竟不要脸面了!”
正说着,就听外间有响声,汤玉瀚便飞快地低头在两个上面都香了一下,却将云娘的衣襟掩了,虽然出出入入的都是丫头婆子,但是汤玉瀚觉得这两个都是他的,现在不得不分给女儿,但他总归还是觉得是自己的宝贝,还是少让人看到为妙。
果然,邓嬷嬷带了几个丫环送了饭菜进来,云娘此时也正饿了,不管鸡汤燕窝蹄膀蛋羹米粥还是什么,只要能为了身子好,样样都吃了些。看得汤玉瀚也饿,凑过来道:“不如我也在这里吃吧。”
云娘和邓嬷嬷见汤玉瀚果真拿了碗筷要吃,俱笑道:“这是月子饭,没有什么滋味,外面正做着正常的饭菜,想来这就能分给各房,六爷不如等上一会儿。”
汤玉瀚便抚着肚子道:“我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已经饿得很了,哪里还有时间再等。”
云娘便赶紧叫小丫头跑去厨房要些细盐和酱油,放在菜中拌了拌,汤玉瀚并不挑剔,狠吃了一顿,放下碗道:“如今,我们一家三口便都吃饱了。”
邓嬷嬷也早歇了一会儿,现在便过来商量道:“虽然六奶奶正在月子里,但我想着我们还是搬回六房吧,听雪轩里如今被毁得差不多了,什么都不方便。就连侯爷已经挪到了外院的书房里住呢。”
那天云娘亲眼见外面的坏人放火烧了听雪轩的大门,火光映得屋子里通红一片,又亲耳听到箭支射在听雪轩的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再有当时为了能将那些人挡在外面,大家将听雪轩里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拿了出去……
那些人就似与武定侯府有着刻骨的仇恨一般。
所以她早知道听雪轩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而她的家应该也一样。但是此时,并不是问家业的时候,她只担心,“祖父还好吧?”
云娘并非故意装出样子,她果真十分地感谢祖父,那个从没喜欢过自己,曾经数次冷遇过自己,十分孤高冷酷的老人家,到了事情危急的时候,他竟然会派人来将自己带到了听雪轩,又带着府里的男子们与坏人们拼杀,护住自己,当然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是,就在自己要生了的时候,又是祖父帮了她。
自然,祖父并不是只救她一个人,而是整个府里的儿孙们,但是云娘却一样感谢他。
汤玉瀚便笑道:“祖父什么事都没有,他老人家说正闲得骨头都锈了呢,能活动一番正好,又一直在得意我们府里的人毕竟都保住了。只是可惜你没能生个儿子。还说若你生的是儿子,他便亲自养在身边,将来好好教养。”
云娘虽然对祖父感激不已,可是她可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祖父教养,祖父是有才华的,可对子孙也实在是狠心的,她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像玉瀚一样经历许多痛苦,因此十分庆幸生了女儿,“女儿却不好跟着祖父的。”
毕竟是夫妻,汤玉瀚与云娘一样的心思,“就是儿子也不能劳祖父辛苦,毕竟年纪大了。”
云娘点头,却也赞道:“那天晚上,我见了祖父,才知道祖父是如此的英勇,如此的有决断,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武定侯啊!”
邓嬷嬷便高声赞道:“全天下谁不知道老武定侯文才武略,天下无双!只说这一次吧,被贼人盯上的几个府第无不伤亡颇重,最惨的孙御史全家被斩杀贻尽,他们家的女眷们就更惨了……”
汤玉瀚本觉得邓嬷嬷不该在云娘面前提到那些惨状的,只是昨夜那样危急的时候邓嬷嬷毕竟一直守着云娘,又帮云娘接生,因此也不好说她,只拦住话向云娘道:“你放心,我们府里外面也不过死伤了几人,都有人正安置着呢。”
从小长在平静温和的鱼米之乡,云娘正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之事,可是自进京以来她便一点点地领悟到了夺嫡的可怖,因此并不会被吓住,只转而道:“我想府里自有赏赐和恤金,只是我们房里也应该拿出来些东西财帛表示心意。”
汤玉瀚自无不赞同,正是大家保全了云娘和女儿,便点头道:“你在月子里,不必操心,自有我呢。”
这时邓嬷嬷又说起搬回六房的事,“贼人们大约先进了正房,后来又忙着攻听雪轩,我们房里虽有人进去过,丢了些东西,但只有里面的一个架子倒了,别处还没怎么样。”又向云娘笑道:“奶奶的织机竟没有人碰,就是那块大玻璃竟然也完好无损,想正是神佛保佑。”
云娘先前是没有抱希望的。甚至就在昨天夜里,云娘就曾想到了自己的家:织机、织了一半的纱、玻璃、首饰衣裳、古画玩器,每一样都是她十分喜欢的,可是,在人命面前,她也只能抛至脑后。
不过,她毕竟十分在意六房的家业,是以还曾悄悄庆幸过,六房最贵重的东西早被她收到了隐密之处,黑暗中应该不会被找到,总算保住了根本。现在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由道:“我们还真幸运呢!”
后来云娘才知道,围攻武定侯府的,并不是一群乱民,而是专门的私兵,他们用的兵器皆是朝廷为军队配备的,所以战斗力非常强,否则根本不可能攻破武定侯府的守卫,直杀到听雪轩的主院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抢些财物,所以除了听雪轩首当其冲外,只有侯府正房损失最重,别处还都不要紧。
虽说月子里不好移动,但此时听雪轩也只有云娘所在的房间还勉强看得过去,外面完全是一片废墟,总是要回六房才方便。于是大家将软轿抬到了屋内,云娘裹上了厚厚的紫貂披风,再将女儿用被子抱在怀里,抬到了六房的屋中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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