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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我跟你说,”柏林深吸口气,飞快地各撕下一小块皮来,像是要趁地瓜不备一样,尽量不让热气烫到手。他指给塞西尔看,“像这种扒开后有一层焦红色的最好吃,如果是蜜薯还会出油,超级黏。”
柏林手指头跳舞一样抱着地瓜递给塞西尔,努了努嘴巴示意他拿左手边那个:“你吃这个,这个更甜。”
塞西尔依言将更甜的拿了过去,没有说还是你吃吧,而是在柏林期待的眼神中,剥开皮咬了一口。
这也是他从柏林身上学到的:要学会接受身边人的善意。
有时候,拒绝是礼貌,是客套,是分寸感,是界限,是划分的清清楚楚的距离感。
塞西尔不想拒绝柏林对他表露出的任何一点、可以称得上是“偏爱”的东西。
愿意让你吃第一口西瓜的人,愿意把更甜的地瓜给你吃的人,是需要珍惜的人,是很珍贵的人。
塞西尔想做那个对柏林来说,彼此珍贵的人。
柏林凑近观察塞西尔的反应:“甜不甜?()”
“⒐()⒐[()”
塞西尔将另一边的皮剥开,将泛着一层蜜色的地瓜凑到柏林嘴边,示意他也尝一尝。
柏林像一只被投喂后开心的猫咪,在阳光下露出软乎乎的肚皮,还不忘用爪子惬意地拍两下。
两个人慢悠悠地轧着马路,边吃边一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人们说“日光之下无新事”,柏林不这样想。
在柏林看来,每一个今天都跟昨天不一样,就好像昨天他在想如果塞西尔一直不能醒来要怎么办,今天却峰回路转,满身轻松地带塞西尔一起逛街。
这让他永远期待明天。
“我看看……”柏林停在公交站牌前,仔细看站牌的名字。“有一家我上学时会去的服装店,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塞西尔目前为止最喜欢的词,大概是“一起”这两个字。
一起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
柏林确认完坐哪一路公交车,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塞西尔:“喏,擦擦,一会儿上车带你看风景,这边跟梦里很不一样吧?”
对塞西尔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熟悉是来源于碎片式的记忆,和柏林的口述,陌生则是他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柏林生活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建筑,排列规律的玻璃窗,穿着白色衣服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坐在椅子上等待看诊的病人,停车场一排排停着的金属车,鱼群一样快速通行的两个轮子的电瓶车。
这个世界的人看上去似乎风风火火。
陌生环境理应带来的慌张感几近于无,柏林始终稳稳地拉着塞西尔一起走,他没有机会为崭新的世界感到茫然。
柏林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留给他们的只有半天时间。
或者也可以换个角度来说:他们足足有半天的时间。
“时间”本身于塞西尔来说无意义,但现在,柏林赋予了时间新的定义。
从塞西尔醒来,柏林除了问过一句塞西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再没有问过其他。
他没有问塞西尔在这个世界还有没有所谓的神力,因为那对柏林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在柏林心里,一个人是否特殊,从来都跟他是否拥有神力无关。
于是当塞西尔被柏林拉着、兴冲冲地迈上台阶进了一个名字是“公交车”的大号金属车时,他并没有反对。没有跟柏林说,你想去多远的地方,我都可以立刻带你去。
他知道柏林那个叫“韩宇哲”的队友也可以做到,但他知道,柏林此刻不需要这样的力量。
柏林是人,他也曾经是。以为没有机会再真正理解时间的意义,直到再次见到柏林的这一刻,他无限流逝又无限暂停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他知道,柏林想以人的方式正常享受时光。他曾经没有机会,现在他想和柏林一起,慢慢地度过。
他看到柏林拉开后排座的窗户,摇曳的树影向后奔跑,带起的风将柏林细碎的额发吹得乱七八糟,他闭上眼睛,帽檐打下的阴影遮住了刺目的阳光,遮不住他的笑容。
他知道,柏林需要的不是在眨眼间到达他想去的目的地,更有意义的是去往终点的过程,是此刻轻快掠过的风。
荏苒冬春谢,阳光给柏林写诗,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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