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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即将关机。她在最为惶恐和不安的时刻拨出了一个号码，完全出于本能。

  世界很大，但有时你会现找不到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属于你的不是空间而是空旷。

  高翔接林雅出院回家。虽然林雅只是脑震荡，但鉴于心理科专家会诊后的意见，小柯还是让林雅住了几天院。

  谷方不在，谷方已经被科佳电器公司开除，他没班可上却天天不在家。高翔和林雅都知道谷方又出去喝酒了，两个人心知肚明，谁都不愿意提。

  昏暗的小屋里一片狼藉。肮脏的床单有一半耷拉在地上，毛巾被、枕头、枕巾零乱地摊放在床上。沙上是乱七八糟的报纸、袜子和遮阳帽。吃饭的小方桌上堆满了空的玻璃酒瓶和易拉罐。吃剩的猪头肉还残留在塑料袋里，上面爬着苍蝇。小板凳倒在一边。几件脏衣服扔在墙角的脸盆里，散出难闻的气味。立柜的门四敞八开，里边的衣物被翻得杂乱不堪，一条秋裤丑陋地当啷在半空。暖瓶已经空了，盖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只有窗台上的吊兰、水仙、芦荟和茉莉保持着绿意，它们是屋子里唯一干净的东西。这就是林雅的家！应该可以安置林雅的地方，但它看起来只能安置和绝望相关的东西。

  林雅呼出一口长气，闭上了眼睛。高翔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1dquo;干净床单在哪儿？”高翔一边问一边推开沙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腾出一小块地方让林雅坐下。

  &1dquo;立柜最下边一格。”

  高翔撤换掉床单，枕巾，摆放好枕头，扶林雅躺下，开始收拾房间。

  林雅用毛巾被盖住脸，无声哭泣。

  高翔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她早就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破碎得无从修复。漂亮的或平铺的语言都如同纸鹤，徒有其表，并不能完成真正的飞行，蹁跹却不实际，对她的痛苦无能为力。

  扔掉全部垃圾，擦干净桌子和地面，整理好衣柜，最后，高翔把洗衣机拖拽到水房。他把床单、枕巾和谷方的脏衣服扔了进去。高翔扔得很用力，假如这就是谷方本人的话，高翔一样会把他这样扔进去。

  误撞蛛网的昆虫，面对蛛网背后狞笑着的阴谋家无力逃脱，她颓然地反抗，忍耐的是自己死亡前的挣扎。蛛网背后的阴谋家在得手之余不再需要乔装和粉饰，它变成纯粹的屠夫，一步步靠近精疲力竭的猎物。她的体形和气味都令它垂涎满意。它并不急于吞噬她，它把她卷裹在蛛网里，一层层密不透风，留待日后慢慢享用。它会用螯汁里储存的毒液让猎物瘫痪，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任一时刻，在猎物的脑袋上打一个洞，吸食她的脑髓、神经和血液，就像坐在夏日海滩上的遮阳伞下，悠然地吸食美味的奶昔。

  林雅就是一只昆虫，没有强健的体魄和成熟的辨识力，在纷纷攘攘的世界里盲目飞行。也许是受到了外围环境的惊吓，慌不择路；也许是被蛛网貌似安全的外形迷惑，自投罗网，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始心态，她都落人了陷阱，等待她的是一个刽子手的嗜杀。

  &1dquo;喂，叶子吧。高翔刚刚离开了，我看是你的电话，就替他接了。有急事吗？他马上回来。”

  &1dquo;林雅。”叶子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而且是刚哭过的声音。叶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怅然，&1dquo;哦，我，我没什么事，他不在就算了。”

  &1dquo;他在。去水房了。我这儿不是单元房，你知道的，洗衣服不是很方便。”

  &1dquo;他，在你家？洗衣服？”

  &1dquo;嗯。他刚刚接我出院。本来说明天再办出院的，可是他明天有事，临时决定今天接我回家。医院都下班了，多亏小柯医生，她帮我们提前办了手续。我两天没在，家里&he11ip;&he11ip;脏得没了样。高翔他，他正帮我的清理呢。”

  叶子注意到林雅用了&1dquo;我们”，林雅不是故意的，叶子知道。林雅总是这样情不自禁，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和高翔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但其实她的内心根本没办法把高翔当作已经和她无关的别人的男朋友。她仍旧会依靠于他，求助于他，在她彷徨和无助的时候。

  &1dquo;身体都好了吗？”

  &1dquo;没事了。我听小柯医生说出事那天你来过，还一直陪着我，可是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谢谢你叶子。”林雅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1dquo;林雅，我们是朋友，别跟我客气。”

  &1dquo;我知道。我总是给高翔和你添麻烦。”

  &1dquo;看你，又来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1dquo;好，我不再说。”

  &1dquo;这样才对。”

  &1dquo;哦，叶子，你在哪儿呢？”

  &1dquo;我在公司，刚加完班。嗯&he11ip;&he11ip;那你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1dquo;我真没事了，你别担心。”

  &1dquo;总之以后出门不能再大意了，会出危险。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1dquo;知道了。”林雅使劲点头，眼泪滚落到腮边。

  &1dquo;那好，你先休息，我先挂电话了。”

  &1dquo;哎，叶子，等一下。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想让高翔去接你？你在公司等着，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