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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着司州中央的京城位置,“当今圣上,冀州豪强出身。得了冀州大族:清河崔氏的鼎力支持,领兵逐鹿中原,驱逐旧帝,入主京城,立国号‘炎’,至今十年整。”
所有人瞪大眼专注看着。
仿佛透过面前的舆图,看到了过去十年中原历经的无数场厮杀征战,金戈铁马,大地震颤,旷野千万白骨,百年城墙高处改朝换代的满天旌旗。
阮朝汐出神地盯了一会儿京城所在的司州,视线又往东南方位游移,看向被朱笔勾勒出的豫州轮廓。
司州和豫州的距离可不近。相隔了……至少七八百里吧。翻山越岭,徒步走过去得两个月。
杨先生说过,荀氏有一位郎君在京城出仕。
杨斐果然讲到了这里。
“之前和你们说过,荀氏当代有两位杰出的年轻郎君,人称‘双璧’。一位远去京城出仕,一位留在乡郡养望。”
他一只手按着豫州,一只手遥遥按住京城。
“京城,朝堂博弈之地。乡郡,世家根基所在。荀氏这样的百年大族,出仕还是避世,关系的不止全族性命,还有依附荀氏的数万百姓部曲性命。必须纵观全局,绝对不可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的后果,远的不说,就说清河崔氏。过去十年,崔氏确实在京城权倾一时,风头无两,号称‘天下第一高门’。以当时的赫赫风光,谁能料到今日,哼……”
所有人听出了话外的转折之音,阮朝汐极有兴趣地聆听,脊背不知不觉都挺直了。
杨斐“哼”了一声,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等再飘回来时,继续说:
“哼——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过两年再说。”把舆图仔细地卷起,把人全部赶去庭院沙地练字。
阮朝汐:“……”
“卖得一手好关子。杨先生成为荀氏幕僚之前,做的是说书先生吧。”她喃喃地说。
童子们涌出门外,各自忙着穿鞋去庭院。
阮朝汐刚刚在沙地上以细木枝写了一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动静,像是前院几处沉重铜门次第打开的声响,距离太远,却又听不清晰。
阮朝汐疑惑地侧耳聆听,童子们窃窃私语。杨斐也停了检视书写的动作,转身往前院方向远眺。
听起来像开了正堂门,今日有贵客登门?
阮朝汐不太确定。
杨先生却猜出了几分门道,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转身对众人解释:
“朝野崇尚名士风流,越是显贵门第出身的郎君,越多放诞做派。经常有一声招呼不打,突然登门拜访的贵客。今日正堂门开,或许又是哪家贵客没有提前知会,直接进山拜访。你们就不要出东苑了,免得冲撞了贵人。”
童子们齐声应下。
阮朝汐写的‘天地玄黄’八个大字,架构端正,勾划带锋,自己正满意地左右端详着,耳边冷不丁传来重重一声咳嗽,杨斐站在身侧,警告地指向‘玄’字。
阮朝汐猛地醒悟,急忙拿脚尖抹去‘玄’字,避开了坞主荀玄微的名讳。
杨斐微微颔首,“头一次便罢了,以后再犯可要挨罚。”改而打量其他几个字,流露出赞赏之意,“有形有骨,字写得不错——”
院门外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统领云间坞三千余名部曲的周敬则亲自来找人。
“阮阿般可在此处?”周敬则肃然道,“正堂贵客至。郎君传召阮阿般去正堂说话。”
——
通往前堂的长廊幽静,一大一小两道脚步声清晰回响。
“豫州三姓大族,杨先生有没有和你讲解过?”周敬则询问阮朝汐。
阮朝汐回忆着进学内容,“颍川荀氏,颍川钟氏,陈留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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