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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晌午,袁家的堂屋里备好了香案,供奉碧霞元君、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月娘卧房的炕头也供奉上了炕公和炕母。
拜过了神像,叶子和沈葭将盛有槐枝、艾叶熬成汤的铜盆和早就备好的礼仪用品端进月娘卧房的炕上,“洗三”之礼也便正式开始了。
沈葭虽然自幼生活在这个年代,但她那时没有这样的待遇,因而对此并不是很了解。当初月季家高兴的“洗三”她倒是去了,但因为高耀与高家人关系不好,村子里闲话虽少了但也没多少来往,便只是请几个熟人热闹一下,没有今日这般讲究。
如今看着如此大的排场,她不由得很是期待。
开洗之前,袁家人依照尊卑纷纷往盆里填一勺清水,再放些钱币,谓之“添盆”。
沈葭知道袁家的日子向来紧缺,昨日与侯远山商议后特意带了一对儿银镙子来。见沈葭把银镙子放进了铜盆里,袁林氏微微有些惊诧,却又有些感动。孙子孙女们的“洗三”她本想好好操办,但银裸子实在是用不起,便只好用铜钱代替。没想到沈葭这般尽心,倒让她眼圈一红。
他们小夫妻俩也不容易,这对儿银裸子可也是不好得的,如今就这般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她这个干女儿,是真的拿她们全家当自己人的。
袁家之人添了盆,接着便是前来祝贺的街坊邻里们,大家往盆里丢些铜钱或者花生、红枣等喜果,东西不多,倒也算是一番心意。
而更新鲜的是,大家每往盆里添一样东西,秦大娘都会说些吉祥话,引得大家伙儿一阵乐呵。
“添盆”结束以后,秦大娘用棒槌在盆里搅拌几下,边搅便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了!”
搅拌过后,秦大娘将棒槌递给一旁围着的人,这才开始从月娘怀里抱起袁玮洗澡。
才不过三天的孩子,刚碰到盆子里的水便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月娘顿时有些心疼:“娘,水会不会太凉了,阿玮哭得这么厉害。”
秦大娘也不看她,只低头给袁玮洗着,嘴上道:“哭了才好你,越哭越吉祥。你小的时候,可是比这小家伙哭得惨呢。”
月娘被秦大娘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么一说,顿时脸上一红,抿着唇没再说话。她娘也是的,说这种话也不分个时候,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这样的话多难为情啊。
不过月娘怎么想的秦大娘此时却无暇顾及,只又念念有词地说着:“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洗过之后便是梳洗打扮,依旧念叨着那些个顺口溜吉祥话:“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儿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口……”
沈葭是第一次看到婴儿的“洗三”,听着秦大娘嘴里那些极有意思的话,抿着唇笑。这样的风俗倒也热闹,村子里都这般,想来达官显家的洗三只会更加隆重。
如此一想,沈葭突然觉得自己这王府千金的名号还真是徒有虚名。当初姨娘生下她以后月子期间就被楚王妃折磨的够呛,自不必说她那时候在王府里是什么样的待遇了。
是谁说出生在王侯之家便是好命的呢,便如她这般,倒不如托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被一家子人呵护着,也是一种幸福了。
袁玮和袁琦的“洗三”礼结束,按照风俗还要大摆筵席,说是大摆,不过依着袁林氏家的条件自然不会太过丰盛,也只比平日里的生活稍稍好些罢了。
好在前些日子侯远山打猎时弄来不少野物,卖了一部分,剩下的留下来做原料,使得这场宴席还算过得去。
直到黄昏时分,沈葭和侯远山方才吃饱喝足回了自个儿家里。
回到家里,原本在隔壁时的那股热闹顿时变得宁静下来。沈葭吃的有些撑,侯远山怕她积食,便待她出去活动,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月季的家里。
原本今日袁琦和袁玮姐弟俩洗三高耀一家子也受了邀请的,但因为高兴年纪小,月季嫌带着孩子过去不方便,何况孩子吃奶期间很多东西吃不得,便留在了家里。高耀一心记挂着她们母子,因而并未吃多少东西便也回了家里。
沈葭和侯远山进他们家时,月季正坐在自家屋里喝着蛋花汤,是高耀从叶子家回来时被袁林氏硬塞着给带回来的。
高兴此时刚睡了一觉,这会儿被高耀抱在怀里正精神着,一双澄亮亮的大眼睛乌溜乌溜的,偶尔裂开嘴笑笑,伸着肥嘟嘟娇嫩嫩的小手抓几下高耀的衣服,可爱极了。
沈葭一瞧见便先从高耀手里争抢着抱过来:“小高兴,今天看到小葭伯母高不高兴啊?有没有不乖,惹你爹娘不高兴呢?”
沈葭的话小家伙听不懂,只眼睛有神地盯着房顶,偶尔嘴角上扬几下。她不由感叹:“瞧瞧你们,家里有个小家伙缠着,可当真是热闹。”
月季喝完了蛋花汤,将碗搁置在红漆木四方桌上,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这会儿又见你羡慕起来了,你们俩成亲也有些时候了,怎不见你们也生一个?”
沈葭脸上红了红,反驳道:“哪里便很长时间了,我们俩也才两个月而已。”
自沈葭从高耀手里把高兴抱过来,高耀便同侯远山出去说话了,因而月季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算了算日子道:“两个月说短也不算短了,你这个月的月信可曾过了?”
月季觉得两人正值新婚,怕还如胶似漆着呢,这种情况下还是很容易怀上的。就像她和高耀,也便是在这个时间里有了孩子的。
沈葭抱了高兴在她旁边的圆木墩儿上坐下来:“月信儿前几日已经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又道:“远山哥对这种事不太着急,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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