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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宁秀芹敲开了周慕宁的房门。
周慕宁正在心不在焉地画图,想起被盛熠猝不及防亲了一下,他脑子嗡嗡嗡的,被炸成了浆糊。
被狗啃了一口,怎么办?
给狗一棍子!
宁秀芹坐在一侧,苦口婆心地说,“慕宁啊,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你这表现的太冷漠,给外人看了,会说三道四的。”
“哗”一声,周慕宁手中的铅笔在图纸上划出一道错误的线。
宁秀芹继续唠唠叨叨,“你顾叔叔平时忙,和你见面是少了点,但他是长辈,你可别对他摆脸色了,还有你弟弟年纪小,不成熟不懂事,童言无忌,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你不要太计较。”
周慕宁一声不吭,拿起橡皮,慢慢地把错误的线擦掉。
宁秀芹有点忧愁地看着周慕宁,“还有你云娟姑姑,她早年经历导致她的性格比较多疑,精神紧张,说话有时候不经大脑,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和睦睦,和气生财。”
冷白色的灯光照得周慕宁的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用力地收紧,背对着宁秀芹。
“还有啊。”宁秀芹眉头皱了皱,语气里带着几分着急,“你现在还小,学习为上,谈恋爱什么的,一定要考虑清楚。年纪轻轻容易冲动,那种短暂的感情不长久的,还是等你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再找对象。”
“慕宁啊,你不要怪妈妈多嘴,隔壁家的李阿姨看到你和一个a1pha拉拉扯扯,我也不是传统,只是omega是劣势的一方,很容易吃亏,我担心你在年纪小时,会犯下错误。”
“嘶”一声,周慕宁将画板上的画稿扯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转头看着宁秀芹,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很体贴细致,关心到每一个人的感受,唯独我。”
“无论我做什么,从来没有得到你的赞赏。你说,考第一名,就不会低人一等,我从初一到高三,每一年都是南校区第一名,你有肯定过我吗?”
“呵,再看看顾奕星,他年纪小,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考试不及格,你都会买着糖买着冰淇淋哄着,要是我不及格,你只会觉得我丢人,对吧?”
“慕宁!”宁秀芹的脸色变得不好看,扬声呵责,“你都这么大了,还和你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我能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好啊。”
“真的是为我好吗?”周慕宁手中的铅笔被折断,将头撇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小就要是最优秀的,为什么我不能有一点缺点,为什么我连朋友给我过生日都不可以?”
“后来我算是明白了,因为我是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是你这一生最大的耻辱,你不能容忍我有一点点的瑕疵,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但是出于道德的谴责,你还是得痛苦地养着我,对吗?”
“周慕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秀芹被激怒了,用力的拍着桌子,眼底泛起了血丝,悲痛的过去被掀开,露出了血淋淋的一面。
周慕宁一拳打在画板上,画板被打出几条裂缝,木刺扎入手背上,滋滋地冒出血,眼眶红。
“你的心一直拴在顾家上,全心全意地讨好他们每一个人,为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妥协,让我容忍,让我礼貌,我就非要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顾云娟骂我白眼狼,顾云峰骂我薄凉,就连顾奕星都讽刺我不配做他哥。你作为一个母亲,只会跑过来教育我要礼貌,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吗?我特么再成熟,我也有喜有怒!你们是一家人,我特么里外不是人!”
“我没花他们顾家一分钱,外公的那一笔钱,遗嘱上写的清清楚楚,是给我读书生活用的。哪怕你挪用了,我也没有说过你一句!”
“我从初一就开始打工,想要自力更生,因为我不想依靠着顾家,我不愿和他们沾上一丁点关系,我不想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拖油瓶!”
宁秀芹被气得浑身抖,双手握成拳头,“周慕宁,你都多大了,还在我跟前耍小孩子脾气!”
“对啊,我都多大了,居然还被这可怕又窒息的原生家庭困死。”周慕宁吸了吸鼻子,失望过太多次,已经哭不出来了,“一直以来,你从来都只有自己的道理,你觉得你是最惨的,在最美好的年纪,被一个渣男骗三了,惨遭抛弃,最后落得名声扫……”
“啪”一声响,宁秀芹一个耳光甩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周慕宁的头被打歪到一侧,脸上是热辣辣的痛,他苦涩地笑了笑,“……我才是最惨的,我没有选择权,我就活该被骂私生子被骂孽种,还要活得卑微抬不起头。可是,这一件事情,我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我的人生就是一副被你们这些大人操纵的烂牌,我凭借自己的努力,让生活过得好一些,我错了吗?顾家的人对我冷嘲热讽,我冷脸以对,我又错了吗?”
“为什么错的都是我,我上一辈子是有多穷凶恶极,才会这一辈子活得狗都不如!”
周慕宁歇斯底里地吼着,拖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大步地往外走。
“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就没必要再联系了。”
“嘭”一声,周慕宁把门砸上,提着行李,离开了这一栋困了他七年的旧楼。
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冷风吹得眼睛生痛,眼眶有点热,眼底凝着热泪,鼻子越地酸。
“周慕宁,不要哭,再哭就是煞笔。”
这么多年来,他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蚕,被原生家庭的荆棘刺得又痛又苦,他的世界里看不到阳光,被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着,他无依无靠,只能把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放在宁秀芹的身上。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会让所有的期待落空,直接坠入绝望的深渊。
周慕宁打开手机,点开银行,看着这么多年辛苦打工累积的余额,不多,但至少让他有底气,逃离这一窒息的原生家庭。
作茧自缚,破茧而出,他终究会化茧成蝶飞出这一片黑暗,拥抱熠熠生辉的光明。
周慕宁,不要难过,你在自救,你可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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