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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拆迁（第2页）

八十年代的初期，官老爷的思想上也还保存着一些革命时期的影子。孔凤仪一见，这阵式，就犹如当年抓成秉仁的样子，强硬的态度就动摇了。儿女们也说了许多劝慰的话，街邻，朋友，也讲了许多道理，无可奈何，孔凤仪抹着眼泪终于点了点。

孔凤仪彻彻底底的被这件事压倒了，躺在新买的平屋里，人，好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睛，成秉仁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孔凤仪，孔凤仪心里就突突的跳得不安生，白日里却又迷迷糊糊的在梦与现实之间，一会儿是解放，满街满街的都是死人的枯骨，一堆堆的，在马车上横七坚八的闪着绿光。一会儿又是胸前挂个大牌子，头上带个纸糊的高帽子，跟着一群牛鬼蛇神的身后，狼狈不堪。就这么熬着，好像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楼房建起来，也很快分了下来。

孔凤仪躺在炕上，无法起身，也不知自己的门市房是个什么样子。让五姑娘收拾了用具，重新开始理，也许是动了地气，也许是没有了孔凤仪的身影，生意变得惨淡惨淡的，一天也剪不上两个头。

“三套楼房，一套给大哥一家子去住，一套给你五姐去居住，还有一套留给你大哥的儿子，等到结婚了用。你跟着娘的身边，住在这里。要不娘看不见你，不放心。”

成思洲一听，心想，这老太太平时对自己是偏护的，到了关键的时候，怎么就不给自己分一套呢？让自己还要蹲在那低矮潮湿的平屋里，忍受着那些苍蝇的轰炸和寒冷的浸入。这老太太是不是病糊涂了？而且大哥家的孩子，才多大岁数啊，才十多岁呀，这还得是多长时间以后的事情啊？

但又一想，这是老母亲不让自己单独住，是对自己不放心呀！自己在家中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回来只是睡觉，只要是温暖的，不受冻就行呗。这么想着，心里也就松了下来，依然在外面呼朋唤友，风光潇洒。

这四马路五行八作样样都有，在医药领域当然也是不例外的，有中医的济世堂，世一堂，也有西医的大药房。

省药公司在统购统销的寸侯，可是个好单位，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怎么吃，山还是青的，水还是绿的。躺在家里，饭碗依然在桌上。谁还会有为生活奔波的动力呢！

然而，风一吹，草儿芽了，囯家的政策在几天之间，就让臃肿的身体开始为吃饭而愁了起在。国家不在拨动金钱，自身的盈亏就掂量着办吧。

一级的领导们，在夜里的梦就不再是香甜的了，也有苦涩的如海水，表面是蓝色的让人赏心悦目，其中的滋味，你喝过吗。

夜不能寐，麻将打过之后，香烟呼出的气味依然在屋里环绕。借着这浑浊的脑壳，几个脑袋碰在一起，商店是产品的终端，不建立不行了，外贸出口，哪来的那么些？要建立商店，几个主要的地理位置摆在眼。一把手大手一挥，这个议题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的会议室里是热血沸腾的，是充满希望的。如刚刚升起的太阳，照着人们的心里暖和和的，然后呢，然后太阳就升起来了，还用说，就是口里含着冰，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舒服的范围里，你还想奢望什么？

重点之一就有四马路，这个商业林立，竞争激烈的地方。选来选去，也没有个空余的好的位置。可以把这么个大牌公司放在这里，成记洗理馆的位置是好的，也算是最佳的。

来访的人回去，向公司的老总汇报。老总就把地图反复的揉搓了几遍，其实成记洗理馆，他心知肚明，在这个城市里，繁华的地段又有几处。摸得手指头都知道，哪里是哪里。干什么去？也不会走错路。聚义德的扒肉条与烧麦，福义德的铜锅子，王记的大骨头，姚记的吊炉小饼，西门胡同的锅烙以及真不同的小肚，末代皇帝都说了，真的不同啊！这些地方，哪个能少了他的身影呢。

但老总就是老总，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之处。最后大手一挥，像指定江山般的对周围的人说

“这是什么？成记洗理馆，一个剃头个地方，要用这么大的门店做什么！和他谈，我要用这个地方，条件与他谈，一切要谈好。在公司不受损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成。”

走访的人，领了上方宝剑，直奔四马路杀将而来。

孔凤仪只是刚刚能下地走动了，大部分的时间，躺在新买的土平房里的炕上，听了来访人的话，就说

“怎么可以呢？这地方虽然没了面相，但气息还在，声音还在，犹如在耳呢，怎么能改变呢，谁敢呢。”

孔凤仪不着边际的言语，让每个人听了，心里都皱着，如面对疯婆。

没有什么正事可干，在家里闲着，来访人的话语牵动了成思洲的心，这可是个机会，这门市，省医药公司要用，大家都有好处。

晚上就去找孔凤仪说

“你看我和五姐现在这个地步，如果再不找个工作，该咋办呢？尤其是五姐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没一个对象呢。你要是再不吐口，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和我姐又拿什么来孝顺你呢？这房子还可以租上个钱不是。以后你就可以享清福了。如果以后要用，收回来不就行了。”

五姑娘站在成思洲的身边，其实这些话语也是成思洲的五姐与他说的，要不成思洲就是挖空心思，也不会想到这些，也不会在娘的面前说出这些话来，五姑娘一指引，成思洲的话语，就温温顺顺的，如同孝子般，让人感动，让人无法回绝。

孔凤仪的心里就扑腾开了，这一对的儿女，是自己现如今最大的心病，自己的身子躺在炕上了，万一双眼一闭，自己是清净了，可这一双的儿女又该怎么办呢？女儿道没什么，自身的条件摆在那里，嫁了人怎么也能生活下去。而这个宝贝儿子，没有了母亲，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这么想着，眼里就有了一汪泪水。

仔细想了想，第二天就与来访的人提出条件，第一，一对儿女的工作，省医药公司必须要给解决，第二，门市房的租金是少不了的，一年一交要上打租。来的人做不了主，回去找老总说明。老总沉吟了一下，用人家的房子给人家租金，天经地义。女儿可以到商店去做服务员，男儿可以到公司做仓库保管员或者别的什么工作，这些都好办。老总大手一挥，事情是板上钉钉，没跑了。没几天，医药公司的又一家分店就在四马路开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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