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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五十年的沉没（第1页）

阳光透过窗户照入，不偏不倚地落在女人身上。她背对着窗，半倚在墙边，芊芊玉手捻着张轻薄的A4纸。半阖着眼，面容安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风打破了这片静谧，她的身子还留在原地接受着风的拂过，意识却似是因困倦而止不住向下沉没。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她耳边分明响起这样的声音。

这感觉像是沉入了水中，冰冷的液体抚慰过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令人感到止不住地恶心。直到身体触及到底面，才停止了下沉。

她不自觉地蜷缩在了一起，能感受到周围的液体在往中间挤压，身体外侧被冰冷的玻璃所触碰。她似乎被关在了什么容器里，尝试着舒展身体，却发现无法动弹。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感到止不住地疑惑。明明就在刚刚，自己还在和……诶？我在和谁做什么呢？

还未来得及细想，记忆如潮水般迅速地褪去，露出深褐色的细软沙石。每一次浪花地溅起，那些曾珍重的记忆便再崩裂、破碎一次，细碎的碎片被冲刷着混入沙石之中。当风平浪静，便也什么也不剩下，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不过也有来得及挽救的，耳边是一声声地呼唤，哪怕记忆支离破碎，每一片破碎的镜片中也仍然能看见它。她在心中不断重复这简单的音节，不想失去作为自己最后的凭证，她成功了。

她叫葛烨。

但也基本

只剩下这点残存的了，珍重的过往被白雾所掩盖，唯独剩下些众人皆知的东西作为企图掠夺自我的补偿。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无法继续思考。现在的她就像新生的幼虫，脆弱而无知，只能依靠本能去触碰这世界。意识叫嚣着想要摆脱现状，肉体却是这样得羸弱无力。

原本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从头顶响起了微弱的声音，像是电流而产生的音噪。葛烨有些警惕地朝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是这另她遭遇这一切的人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大人物？

水压迫着眼睛，让葛烨难以睁眼，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她尝试着睁大眼睛，对抗水的压力。好不容易微微打开一条缝，就感到冰凉的液体渗进眼中，干涩的感觉伴随着轻微的疼痛。液体顺着鼻泪管流进嘴中，是酸涩的苦味。她并不愿因此就放弃，放弃去了解更多的可能，她更加努力地睁眼。

睁开眼，就看见——

一个质地很像史莱姆的人形生物。

它紧紧贴在装着葛烨的玻璃罩外，身体像蜗牛腹足一般与眼前的玻璃贴合，留下透明的粘液。有一只大大的眼睛占据了它几乎全部的脸，却看不见嘴，倒是在头顶也有像蜗牛似的触角，现在正直愣愣地盯着葛烨看。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仿佛被什么巨大的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得更剧烈了。

这

不是办法，葛烨能感到眼前的怪物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莫名开始担忧这剧烈地挣扎恐怕会惹怒它，虽然她也看不明白这种生物的情绪。而刚才的时间里这个生物能称为“眼”的部位，没有丝毫类似眨眼的动作，像是没有这类的需要，萤绿色半透明的身体里则有像血管一般连接全身的红色丝线。她很好奇，如果切断这些丝线，这个怪物会像人类一样流血吗？

但她也注意到，在她开始挣扎后，那个生物像手臂一样的部分如融化的蜡一般，一点一点有半透明的绿色液体滴落在地上，发着幽幽的青色光芒。它摇晃起左右两条黏糊糊的长条，长条随着幅度被拉长，一部分耷拉在地上，摩擦着金属的地面。

“哗啦，哗啦。”

听着这声音，她愈发觉得自己负担不起它发怒的代价。

出于这个判断，她使劲压下本能的恐惧，放任游荡的视线继续往下看去。看到它手中正在调试着一个奇怪的方形盒子，刚才的噪音也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就见它在方形盒子的旋钮和按键上点来点去，盒子偶尔也会发出刺耳的蜂鸣声。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一秒，一分，一个小时，葛烨已经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在这个液体中，明明四周非常安静，她却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只能看着它的手在盒子上跳动。

它停了下来，似乎是调试完成了，它将盒子

放在腰间的口袋里，右手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椭圆形海绵。

它将海绵放在眼睛下，眼睛两边眼角的位置各流出一小点半透明的萤绿色物质，沿着眼眶的形状摊成了两个半圆，再缩回去，不断循环往复似乎是在模拟眼睑的功能。但在它们的世界里，这种保持眼睛湿润，阻隔脏污的东西有什么用吗？她不觉得有能力捣鼓出这样科技的文明，会需要眼睑的存在。

若说这一幕可能不过是生物为了安抚她的刻意模仿，接下来的一幕让葛烨有些目瞪口呆，并怀疑这所谓的眼睛其实是它的嘴了。因为她确切地看到从眼睛中飞出了一连串泡沫，注入了海绵中，同时那个小盒子也开始发出声音，奇怪的是她能听得懂这声音的含义。

就听见小盒子用僵硬死板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发出声音：“协议已生成，现播报留言内容——您是否对目前的生活感到不满？您是否希望拥有他人的人生？快来加入互换计划吧，感受你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失去你曾拥有过的东西。本计划一经参与，不得退换，后续问题请客户自行调节。请确认是否开始穿梭。”

没等葛烨回答，小盒子继续发出声音：“滴，协议内容确认通过，即将开始空间跳跃——”

所谓的确认，就是走个形式吗？

不，也不一定就是装模作样。在那盒子发出确认的声音前，她似乎听到几乎与杂音融

为一体的，极其微弱的一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