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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焉捏了景辞手边的黑子，照着《橘中秘》摆残局，一面同她闲聊打趣，一面指点她如何破局。惊得景辞连声说：&ldo;好厉害好厉害，你从哪里学的？怎比我这个打小儿学起的还厉害。保不齐是得了什么厉害棋谱，摆一个残局天下无敌。&rdo;他心里笑着，脸上却依旧淡淡，&ldo;嗯，天生如此吧。&rdo;景辞撇嘴瞪他，瞪着瞪着自己先破功，嘻嘻哈哈笑出声来，&ldo;陆大人好厚的脸皮，这话听着我都替大人脸红。&rdo;&ldo;臣不过照实说。&rdo;&ldo;是呀是呀，厂公大人最大的坏处就是太实诚，样样都照实说，也不知得罪多少人，要不早升官了哪等今天，您说是不是？&rdo;陆焉颔首，&ldo;郡主英明。&rdo;课上完了，他净了手，接过梧桐的活儿来，不过这一回剥了核桃ròu直接送到她嘴里。叫一声张嘴就翻一页书，乖乖张嘴吃核桃，他眼里瞧着倒有些养孩子的意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陆焉道：&ldo;郡主在国公府也住了不少时日，过些日子太后多半要招郡主入宫作伴。&rdo;景辞点头，专心翻他那本《橘中秘》，&ldo;太后也就当我是个玩意儿，日子久了见不着，觉着无聊罢了。不过宫里还是自在些，但听说喻婉容又得意起来，回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真没意思。她那人眼皮子恨不能翻到头顶，没说两句话就撒泼耍赖，想想都烦。&rdo;&ldo;郡主避着贵妃娘娘就是，现如今恩亲侯献上高人，正是大功一件，不好同春和宫起冲突。&rdo;他手上捏开一只圆滚滚脆皮核桃，细细拣出碎壳，挑出ròu来递到她嘴边。景辞应了，衔一粒核桃ròu，嘴唇擦过他手指，装满了静默中的亲昵。&ldo;是呢，我得避瘟神似的避开她，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陆焉……&rdo;&ldo;嗯？&rdo;她从棋谱上挪开眼，侧过脸来笑得一脸玩味，&ldo;你说恩亲侯那样的窝囊废，怎么突然脑子开窍，从深山老林里挖出个会炼丹会掐算的神仙道士？他自己个儿张嘴就说是圣上福祉，老天指引，但我可不信，这背后定然藏着个指点江山的高人，你说是不是？&rdo;陆焉同她装糊涂，&ldo;郡主恕臣愚钝，臣这样的本分人，哪知道这背后的弯弯道道。&rdo;她低下头来继续研究棋谱，嘴上却咕哝，&ldo;装腔作势。&rdo;陆焉问：&ldo;郡主说什么？臣上了年纪，耳朵不顶用了。&rdo;景辞便提高了音调，&ldo;我说厂公大人你，神神秘秘不知装了多少秘密，想想也真是瘆人。又不知道你给喻婉容灌了什么迷魂药，她竟对你言听计从，没有半点疑心。我一面觉着她讨厌，一面又觉着她蠢得可怜。&rdo;他神色黯然，低声问：&ldo;郡主害怕么？&rdo;她摇头，&ldo;我不怕。&rdo;&ldo;为何？&rdo;&ldo;因为我比喻婉容厉害，她猜不中的事情，我心里头都明白，不过我谁也不说，他若是愿意，我便替他藏一辈子。&rdo;一辈子……朱红的桌面，他轻触她指尖，垂目看着景泰蓝小碟里散碎的核桃ròu，静静似想过一昼夜，&ldo;好，那就藏一辈子。&rdo;他的秘密，他的誓言，或许都要埋进土里，变作尘埃，最终消散在红尘人间。入夜，京师狐妖一案了结，东厂总算顺利交差，曹纯让佝偻了一整月的背脊又挺起来，听皇后懿旨，赶到坤宁宫听候召见。皇后许久不曾伴驾，大多数时候都跪在小佛堂里诵经念佛为皇上为苍生祈福，这姿态做久了，得了与世无争慈悲心善的美名，又躲过宫中暗箭，一劳多得。或许人人有千面，眼前对着曹纯让颐指气使的这一位绝不是心慈悲悯的脸。&ldo;你们东厂也该争口气了，本宫一手提拔你到如今，怎就半点用处没有？&rdo;曹纯让的背又弯了，腰低得要断，一个劲该死该死，恕罪恕罪。这些话皇后听得耳朵起茧，一两句入耳便不耐烦，挑明了说：&ldo;你们要再如此下去，皇上要撤要换，本宫也帮不了你。&rdo;曹纯让磕头，咚咚咚响，&ldo;娘娘吩咐，臣必定戮力而为，不负娘娘恩德。&rdo;她手中的木鱼锤磨得光亮，拿起来又放下，&ldo;陆焉那厮，真真可恨。整治了喻婉容一回，又再拉拔起来，如今越发放肆，连本宫都敢不放在眼里。本宫不管你想个什么办法，要么拿下陆焉，要么让喻婉容永不翻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