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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人一片绯红的脸,和那对汪着一抹春水的杏眼,冬秀不禁有些害羞起来,嗯,其实偶尔来这么一下子感觉也怪好的。
就是两人昨儿疾风骤雨的,也没来得及准备一下子,早上起来一看,那些东西左一滩右一滩的倒把刚换的床单给污了个干净,幸亏她从来都是自己收拾床铺的,要是给人瞧见了,还不得羞死了。
这脏了的床单也不好拿出去叫带弟或王妈洗,冬秀只好叫带弟提了桶清水到房里来,做贼似的,关起门自个儿搓洗。
带弟送完水,便满头雾水的被冬秀给赶出来了。
“王妈,太太那屋的床单不是咱前儿才给换的吗,怎的今儿就被太太泡水里洗了?还偏不叫我帮忙,硬要自己洗,咱太太这又是闹哪出啊?”
王妈高深莫测的瞧了眼北屋,笑着摆摆手:“你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就别问了,咱太太要洗就让她洗呗,只要她高兴就成。”
昨儿夜里她出来起夜,隐约听见上房传来什么动静,迷糊中循着声音走过去,细一听,嘿哟,惊得她赶紧蹑手蹑脚逃似的回了屋,躺在床上老半天还心直跳、脸发烫呢。
到底是年轻夫妻啊,感情好又有精力,这大半夜的还能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
想到那掺杂在一起娇喘□□和暗哑低吼,真是叫人的魂儿也要被勾走了,现在一回想,她还觉怪不好意思的呢。
平日里看着先生和太太,一个比一个的斯文端方,不想私底下却是这么个样儿的,可见真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这要是再添个孩子,真就是再好也没有了。
第66章婚姻
冬秀在家里吭哧吭哧的洗床单时,胡竞之刚好满面春风的走进了办公室。
一会儿没课的几个同事正围坐在一处闲聊。
“要我说,写得最成功的自然要属《提刑官宋慈》了,那真是常读常新,百看不厌的,作者那天衣无缝的设计简直绝了,我看过三遍,硬是找不出里面的漏洞来。”
“这是当然,当初这故事一上连载,嗬,你们是没亲见,整个沪市都为之疯魔了,说句洛阳纸贵那真是一点也不夸张,一时间那《绣像小说》报的大名也是甚嚣尘上,风头无两,报刊销量几可与《申报》比肩哪!”
“有这样夸张?不就是一部小说么,怎么就被你说得堪比四大奇书一般了?”有人提出质疑。
这可一点不夸张,当初我正在沪市求学,可是亲身体会过那种盛况的,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学生们就没有不看这部小说的,当初报社为了打出名气,还搞了个有奖竞猜的活动呢,那可真是盛况空前,我们几个同学也都一起去凑了个热闹,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贫困的市民中了一大笔钱,当场就激动得嚎啕起来了呢!”胡竞之忆起少年往事,很是慨叹。
“要说这宝先生,也可算一奇才了,只可惜高开低走,后面的作品是越来越兴味索然了,像现在正连载的一部什么《上错花轿嫁对郎》,只听名字就可以想见的庸俗,我是不屑于看的。”
陆先生听闻,不禁哈哈大笑:“宪之兄,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以貌取人可要不得的,你知道现今这《上错花轿嫁对郎》在女郎们中间有多么火热受追捧么,恐怕盛况堪比《红楼梦》出世之时呢,就连我老娘也整日拿着那报纸看得如此如醉,比我做学问时还要认真专注呢,都说故土难离,落叶归根,你道她为何肯离家千里北上京城来与我同住?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上错花轿嫁对郎》的连载改在北京首发了,她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够看到这篇小说的后续啊,就凭这点,我得说我是感谢这位宝先生的!”
“你说得更夸张了,这不过是几部消遣娱乐之作,从你们嘴里讲出来,我还仿佛以为是什么旷世巨著呢。”
“夸张也许是有点儿,不过这位宝先生的小说确实是有股叫人着迷的魅力,而且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论学者或是百姓,都极爱它,旷世巨著或许谈不上,风靡奇书还是称得上的。”
那位先生是古典文学系教授,一向推崇中华之传统文化和风俗,对这种大白话的小说一向嗤之以鼻,以为上不得台面,拿到茶馆里哄哄那些不识字的老粗文盲还行,堂堂大学教授也跟着起劲,未免有失格调。
但各花入各眼,他也不好强求着不叫人家看,何况陆教授才入职不久,昨儿还请他们吃饭了,这会儿哪好急赤白脸的跟人争论呢,况且争论这个也是可笑。
于是这位先生调转话题,笑问胡竞之道:“竞之啊,你估摸着自己的婚姻还能存续多久啊,芏琇兄前儿还跟我打赌,说你即便不会与现在的太太离婚,也肯定会移情她人,凡心大动。”
胡竞之昨儿还懊悔与妻子谈论什么离婚的话题,弄得自己郁卒不已,好容易放肆一回,得到了身体上的餍足,抵消了心头的不愉,这人偏又对他说这样该死的话,这不是在诅咒他婚姻不幸么。
即便是一向温和谦逊的胡竞之,也一时脸色发僵,神情有些不满起来。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驳斥回去,周预章便不解的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听闻竞之去年年底才成亲,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呢,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老先生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位先生忙摆手笑道:“哎呀,口不择言,失礼了,我可没那个意思,我自然是盼着竞之能与他夫人白头偕老的,不过芏琇先生就未必了,你不知道其中典故,当初竞之甫一海外留学归来,便被芏琇先生聘为京大最年轻的教授,正是声名显赫,前程远大的时候,他却偏要遵从母命回乡完成旧式婚约,惹得芏琇先生大为不满,觉得他是自掘坟墓、自讨苦吃,全无新青年的立场和做派,两人大吵了几架,当时还传为校园一大笑谈呢,便是如今,芏琇先生也依然还在劝他回归新文明的怀抱呢!”
周预章闻言这才明白了,颇有些感同身受的道:“孝顺孝顺,既不能在身边尽孝,便只好顺应要求,母命难为,难道我们要为了自己一点私人的幸福就罔顾母亲的愿望么?我想但凡有点孝心的男人也是难以抉择的,何况这婚约又不是只干涉到自己一人,往往牵涉到两个家庭的和睦,甚至家族的颜面,实在难以抗争。”
胡竞之笑道:“豫章兄说得极是,何况这旧式婚姻也未必没有它的好处在,倘我的婚姻能使两家人都欢喜不尽,使我母亲老怀欣慰,使我太太终身有靠,又有什么不好呢,我自认为这比毁约弃婚来得更高尚些。”
又有人问他:“所有人都高兴圆满了,你自己呢,要知道,不幸的婚姻带给一个人的痛苦和影响是难以预估的。”
“从古至今,也未必所有的包办婚姻都是不幸的吧,父母在为子女选择婚事的时候,肯定也是百般考量,力求最好的,无论性情、家势、容貌、健康,都是最为相称的,至于父母喜爱的一个样,子女欣赏的又是另一个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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