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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足黑暗巨室的一瞬间,强横无比的力量喷涌而出,ouroboros还未来得及窥见暗室中主人的真容就被撕得粉碎,在精神、物质、概念三个位面上同时开始枯萎。而这仅仅是在暗室中沉睡的伟大意志的一次鼾声。
这一记冲击使暗室裂开一个缺口,无数尖利嘈杂的音乐飘荡出来,作为诱饵的亿万星辰也无法把它稍微照亮。我根本不敢揣测在其中安睡的究竟是怎样一位全知全能又盲目痴愚的真神,唯一能确定的是,祂是一切的起点,是宇宙的终极真相。
至高神的鼾声击溃了ouroboros,但他并未死去,四散的肢体重新连接在一起试图再生。但众神没有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混沌信使将ouroboros的本体剥离出来,残躯划分为九个部分。祂来到一颗极为偏远的星球,把星球随手打爆再重组,ouroboros被埋在地心深处成为支撑这个新生世界的基石。
另外两位强大的神明随即现身,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强行给予ouroboros的残骸生命,使其分化成九个独立的个体,并降级为寻常的血肉。
万物归一者则封锁了九大化身周遭的空间与时间,将他们封印在世界各处。
处理完躯体三柱神的工作并未结束,ouroboros被撕裂时释放出的大量“血液”仍在宇宙中飘荡,这样浩瀚的能量终究是隐患,三神头疼了一会儿计上心头。
森之黑山羊从基因层面介入,在这个星球诞生的所有物种都将有一条通道与血液相连,它们将在生老病死繁衍生息中不断消耗着血海中的能量,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将一部分化为己用。几十亿年后人类的术士们将它称为无由也界。
做完这一切混沌信使仍不放心,祂集结三柱神的本源之力将这颗偏远的小星球包裹起来,这样即使在漫长的岁月之后ouroboros挣扎而出也会被束缚在星体之内。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往后一旦涉足这里,即使是祂们自己也会位面被压制为相当弱小的存在。
大功告成后混沌信使出刺耳的怪笑,三柱神随即隐去身形。从此以后不知过了多少万年,许多觊觎ouroboros丰厚遗产的神只找到过这里,却忌惮三柱神联手创造的位面而悻悻离去。
直到一批古神降临,这些古神与其他支配混乱的神只不同,身上明显展现出智慧与秩序,力量也要弱小许多。他们凝视了一会儿位面包裹下的世界,以各自的力量改造世界。
海啸被平息、大地不再震荡、火山停止喷、植物开始生长……一切都越来越像我所熟知的世界。最终古神们将改造世界的力量丢弃在大地上,这就是原初的元素。
古神没有选择进入世界安居,而是启程寻找新的荒芜星体。似乎他们的使命就是在宇宙中传播秩序,是一群值得歌颂的慈善家。临行前他们用土块和金属制作了许多机关巨人,将原初之雷拆碎作为能源,在未来这颗星球繁衍出文明时它们将作为工具和引路人给予辅佐。
我想继续了解我们世界的历史,画面却在此戛然而止,我深知这一切并不是我的亲身经历而是导师为我展示的影像,显然他也不想让所有的真相都为我所知。
我看着身下广袤的大地,惊讶的现我的视线居然可以洞穿土壤和岩石层,一直向下直达地心。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视线一路前进,突破古矿、岩浆和生物骨架,随着深入耳边响起沉闷诡异的喘息声。
灼烧滚烫的生命禁区里,我与那喘息的声音只有一层薄土之隔,我明白那绝对不是我该僭越的领域,却始终无法按捺疯狂的好奇心。
如果我只看一眼呢?祂已经被削弱了,就一眼……
视线刺破土壤,汹涌的恶意咆哮着将我吞没!我明明没有身体却感到全身的骨髓一起痛起来。地心深处闪烁着无边星光,不,那不是星光,而是密集成海的蛇鳞!没有一丝光的地心中蛇鳞却闪烁着诡异、妖冶的微光,四周无比燥热我却不寒而栗。
巨蛇的身躯沿着地脉延展,与祂比起来巴蛇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蚯蚓。我不想去看,视线却被迫吸引,硕大的蛇头咬住自己的尾巴,围成一个完美无缺的环。祂在沉睡,却并非绝对静止,而是缓慢地转着圈。
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却散出邪秽的美感,那尖利刺耳的鼾声就像嚎叫,期间却夹杂着一闪而过的讯息;我忽然明白人类所有的舞蹈、歌声、学术与对美的追求都是对此拙劣的模仿,在我们所不知的某个梦境中一定与祂有过短暂的接触。我们在大地上行走,却从未远离过祂一步。
祂昔在,祂今在,祂永在。
忽然,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些尖利的声音忽然一涌而来,一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的精神被疯狂侵蚀,理智被吞噬,就像被滴入墨汁的白颜料,再也无法回归纯白。痛楚灼烧着我的神经,我的记忆一样样破碎,所有基于秩序的的概念都被打碎重组,我想要挣扎却无可回避。
要被挤碎了……我绝望地想。
在最后一抹清明消失之前别的色彩填满了我的世界,炽热、明亮,跃动如火。我的意识恢复了一点,趁这一丝空隙那股力量包围住我,将我抢回秩序的世界。我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以及搭在我肩上的触感:严肃、庄重,却也温暖……这是谁的意识呢?
眼前一阵炫目的白光,我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四周都是岩石搭建的高大宫殿,地上铺满灰白的石砖,这些建筑的风格与龙脉的圣殿很像但要精美上许多。
我看到一个英气的红男人站在我身前,那是陶德。他的容貌跟现在无二,只是把头扎起来了,身上却透出一股年轻的气劲来。他穿着侍卫的白服,腰间拄着刀,对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陶德……会笑?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立刻现他笑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我转过身,宫殿的台阶上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也对他微笑着。她与陶荧、陶雅长得很像,有着同样的红头和金色眸子,却多了一分成熟女性的端庄。
她的笑容像月华般温和,若非要形容那就是晨起的人推开窗户,嗅到第一缕清新的空气时的感觉,透着生机与欣悦。
我贪婪地望着她,想多欣赏一会她的美,场景却切换了,我来到一个宽敞的卧房。那个女孩坐在桌子旁,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摊开的书卷上却一个字都没写;她似乎在等谁,时不时就往窗口看,有几次惊喜地抬起头却现只是几根不安分的柳条。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轻轻踢着脚边的软垫,直到悉祟的脚步声和细细的呼唤在窗边出现。她踢着鞋子,兴奋地向他跑去,不顾身上长裙牵绊就从窗沿跃出。陶德似乎已经习惯她的冒失,张开手把女孩稳稳接住。随从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两人来不及高兴便欢笑着逃跑。
侍从们推开门看到大开的窗户和空荡荡的房间,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好吧,关于成熟端庄的评价我大概需要重新定夺。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其实他并没让她等很久,只是相恋中的人太着急,都等不及糖块融化。
景色和季节一幕幕变化,他们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这年隆冬,东境罕见地下了场大雪,雪停之后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纯白。陶德和女孩并肩走在银装的森林里,随着守卫增加他们会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哪怕见面也只能这样散散步。
女孩穿着高邦的鹿皮靴子,积雪被踩出咯吱的响声。两人原本是牵着手默默走着的,她却转头看了一会儿身后的脚印后站住了,也松开了手。
陶德并未询问,只是沉默地止住脚步。看到女孩脱下靴子和棉袜他皱了皱眉:“会着凉的。”
女孩没应,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把自己赤裸的脚趾踩在雪里,厚厚的积雪一下把脚踝吞没,她也跟着打了个激灵。适应了几秒钟,女孩单腿立着把另一只脚的鞋袜也脱下来。她抱着靴子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每一步都扬起散落的雪花。
陶德小步跟着她,一直到一刻歪脖子的大榕树前才停下。她转过身,鼻尖和腮冻得通红,不过眼睛很亮,笑得很开心。他看着她那同样被冻红的脚趾和脚踝,问:“不冷吗?”
“开始有一点,不过习惯就好了。”她拍着手,“快快,你也试试。”
陶德将信将疑地也脱下鞋,触碰到雪的瞬间就咧歪了嘴。见他这幅模样女孩欢笑着甩着靴子,向着更远的地方跑。
“来呀!来呀!”受她呼唤,陶德咬着牙强撑着迈步,雪地上留下大套小的两行脚印。
不知道那天他们究竟走了多久,但那一定是非常远的路程。当冻得嘴唇青的两人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天边的落日和青色的群山。
“真会骗人,哪里是习惯就好。”陶德揉着疼痛的脚踝抱怨,女孩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抿着嘴笑。
雪中的黄昏有种别样的静谧,红日和白雪彼此装点,两人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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