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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了件怪事（第1页）

方家议事厅内，老管家安伯和方夫人正在叙话。

方夫人年近五十，身材略显富态，言谈举止中很自然地透出一股大家风范。她虽然已不再cao持府中事宜，但隔一段时间总会叫来管家询问。偌大个府第，繁琐的事情多了，吃穿用度、商铺田产、人情世故……真要不闻不问还做不到。

“……婼儿年纪还小，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得周全，安伯你要时时提醒，多多教导才是。”方夫人又一次诚恳地道。到如今，也只有倚仗府中这些忠诚的老人了。

“夫人请放心，小姐秀外慧中，遇事沉稳又极有主见，里里外外大小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许多主家男子也不过如此，老奴是打心眼里佩服。”安伯年过花甲，头胡子都白了，虽然年迈，身体倒还硬朗，提起小姐，总是赞不绝口。

夫人欣慰地笑了，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遗憾：若是男儿……安伯年纪大了，已好几次提出回乡养老，婼儿这一两年就要婚配，得找个能干的人来帮着张罗了。

说了一些闲话，安伯提起了一件怪事：“前几天，有一名佃户拿了些柳篮来寄卖，说是一个篮子要卖一两银子……”

夫人惊讶道：“一两银子？是不是弄错了，柳篮满大街都是，贵的也就二三十文。”

安伯笑道：“没弄错，杂货店的吴掌柜当时也是这么问的。那佃户一口咬定是一两银子，少了不卖。吴掌柜笑了那人好一阵，最后看在都是方家人的份上答应帮忙卖卖，也没指望卖出去。可谁知，昨儿个一天，十只篮子居然卖得一个不剩……”

夫人奇道：“还有这等怪事？是不是那篮子有何出奇之处？”

安伯摇摇头：“那篮子怪模怪样，浅浅的都装不了多少东西，好像仅仅为了好看，没有半点实用价值。”

夫人陡地记起一事，心中有了怀疑：莫非是……但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道：“你继续说。”

“吴掌柜今天一大早来找来，说是要赶紧进货，让老奴领着去寻人。老奴一琢磨，这事透着股玄乎劲，就说与夫人听听。原本铺子里的事是轮不到老奴cao心的，可这世道骗人的花样多了，各种伎俩层出不穷，老奴担心……”

夫人赞许地笑了，有这样老成持重的管家把关，是方家的福气，她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三天前，荣老夫人七十大寿，江陵有点头面的都去了，各种寿仪让人眼花缭乱，最得老夫人的心的却是一样很平常的物品，安伯你猜是什么。”

安伯摇头道：“荣大人贵为巡抚，母亲大人寿诞，下面的人定是百般巴结，好东西自然少不了，老奴哪里能猜出。”

夫人继续道：“要说贵重，那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要说平常，那物事也算个稀罕之物，那东西是一个学子所送，不过是一篮寿桃罢了。”

安伯点头道：“做寿送寿桃，倒是极为合适。不过老奴弄不明白了，这桃熟的旺季虽然过了，却也并非买不到，那稀罕之说又从何说起？”

夫人道：“那桃子大得出奇，一个顶普通桃子两三个，红艳艳的极是惹人喜爱，非但如此，桃上还天然生有字迹，分别是“福”、“寿”二字。”

安伯道：“有些商人为了哗众取宠，图取利益，用颜料在瓜果上写字，老奴也曾见识过，不为稀奇。”

夫人摇头道：“桃上的字迹仿佛从里面透出来一般，确是天然生成，这点经过大家验证，不用置疑。令人惊奇的还在后面，送桃的学子说，那桃子传自天上灵根，名为‘九天蟠桃’，是西王母款待众仙所用，人吃了有延年益寿的作用。荣老夫人当众吃了一个，竟是一下子年轻不少，此事大伙亲见，都啧啧称奇。”

安伯将信将疑道：“这世上还真有此等仙物不成？”

“是不是仙物不知道，与众不同倒是真的，就连那盛桃的篮子也很是奇异。那篮子像一个大碟，用柳枝编成，中间夹了些青藤，藤上又有许多布做的小花……”

“那篮子是不是还有个很夸张的提柄？”安伯两手划了个大圈问道。

夫人点点头：“提柄上也有青藤小花，要说那柳篮是拿来用的任谁也不信，摆着看还差不多。”

安伯有些明白了，铺子里的篮子卖得快，与夫人所说的寿桃一事大有关联。不难想像，一个jing美的花篮里摆上几颗仙桃，这样的寿礼赏心悦目，还别出心裁，再加上那桃子自身不凡，自然是深得荣老夫人欢心了。

这时，夫人身边侍候的丫头插嘴道：“那仙桃的事，奴婢倒是知道一些。”

夫人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

丫头答道：“奴婢听说，那仙桃的确是天上传下来的。说是大仙吕洞宾赴了蟠桃宴，对美味的蟠桃念念不忘，一颗桃核含在嘴里舍不得吐。回转洞府的途中，吕大仙见凡间一恶人凌辱民家女子，便吐出桃核惩戒了那恶人。桃核被那民间女子得到，好生的供奉起来。也不知多少年，忽一ri，那桃核破壳吐芽，后来就有了这仙桃。”

安伯摇头道：“巷间传闻，作不得真的。”

丫头分辨道：“此事大家传得有板有眼，管家不信可以叫来王厨子问问，王厨子连那民间女子何方人氏，后人是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不肯告诉别人。再说了，那桃子只有奇珍阁有卖，一个桃子要十两银子，贵得吓死人，能不是仙桃吗？”

在丫头的眼中，凡是贵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点不容置疑。

夫人和安伯面面相觑，一只花篮一两银子算什么，一个桃子十两银才令人震撼。奇珍阁什么地方，那是整个江陵最为奢华的场所，里面尽是些奇珍异宝，价钱贵得离谱，一般的小人物连门都不让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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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又道：“还有件趣事，奇珍阁每天售出的仙桃是有限的，昨天赵府和钱府的公子为争夺最后几个桃子大打出手，都闹到府台大人那里去了。为此两家都花了好多钱，还不知道官司打下来到底是哪家能赢呢！”

赵家和钱家都是江陵数得上的大富人家，平时还略有些交情，居然为了一桃子结怨，还真令人愕然。好半天，安伯才道：“夫人，这篮子我们还卖不卖？”

夫人笑笑道：“看来我们的杂货铺也沾了那仙桃的光，就是不知道那仙桃还有多少，安伯你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没有了桃子，花篮也就失去了价值。”

安伯叹道：“花篮、寿桃、仙人传说、奇珍阁限量销售……还有官司，竟然生生折腾出一个天价桃子。要说这些事是一人所为，老奴实不敢相信，难不成那仙桃真能延年益寿？”

一句话提醒了夫人，这所有的事要真是一人所为，目的仅为抬高桃子的身价，那这人的心智……

夫人皱眉道：“听婼儿说，前几天车祸的时候，曾打烂了救命恩人的一担桃子，那救命恩人提及什么一担桃子千两银，这事后来不了了之，我也仅是当笑话听，没曾想，还真有如此金贵的桃子，莫非……这些事都是那人弄出来的？”

安伯不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没有接言。

夫人陷入沉思：婼儿说过，那人……好像是自家的一名佃户。这些事应该不是一个庄稼人做得出来的吧？得找婼儿问问清楚。

门外蒲儿已等了好一会。小姐的事要赶紧办好，只是安伯和夫人在叙话，做丫头的不能坏了规矩，只能等着，没想竟听到一个关于仙桃的故事。

一担桃子千两银……那人不是讹诈！这事要尽快让小姐知道。蒲儿匆匆离去。

厅内安伯见夫人沉思不语，正要起身告辞，却见一个下人拿了张帖子进来，向夫人禀道：“江陵书院遣人送来贴子，邀小姐参加明ri为楚老夫子送行的宴席。”

夫人接过帖子看一眼，果是书院的帖子，上面言道楚夫子上京就任在即，感夫子多年教导恩德，特举行送别宴席，请尊驾务必莅临云云。让夫人意外的是后面的一行小字：本院巨资购得九天蟠桃，敬请品尝。

又是桃子，怎么一时间尽是听到关于桃子的事呢？夫人摇摇头，将帖子递给身边的丫环道：“给小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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