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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陈伯赶紧奔进来,催促道,“码头上的船再不走来不及了!您搁这儿忙什么呢?”
齐方祖心里苦笑,他自然是在劝齐鸢留下。为了让齐鸢相信自己,这一上午,齐方祖不得不交代了齐府的一点秘密。
小神童聪敏异常,又十分谨慎,总会趁他不留意时,对他的话进行反复求证。
齐方祖很难察觉,等反应过来后,话已经被套出去不少。幸好这次有前车之鉴,他没有扯谎,因此终于获得了齐鸢的信任。
齐方祖心情很是复杂,他庆幸夫人提醒得及时,才来得及挽留小神童。同时又懊恼自己一叶障目,齐鸢早已看清齐府处境,之前一直在为齐府考虑。自己却只想着如何利用对方,这才招来了对方的戒备。
他这次开诚布公,拿出十足的诚意和筹码,好在齐鸢才终于点头,答应留在扬州。
俩人最终商议的结果是,这次由陈伯将小少爷要的东西带去京城,先跟小少爷接上信,而齐鸢则想办法尽快为齐府博一个功名。
“有几样东西要陈伯捎带一下,陈伯你来看看,这几样东西怎么带着。”齐方祖把陈伯请进去。
屋里,齐鸢刚刚提笔写完了一份清单。
陈伯凑过去一看,随即傻眼:“老爷,少爷,这是……”
齐方祖忙道:“这是给鸢儿的……”话一出口,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他脸色白了白,齐鸢已然笑起来:“这是给我的一位朋友的。”
陈伯道:“朋友?”
“说来话长。逢舟兄乃是我的知音好友,这次他来信向我求几样东西,正好劳烦陈伯给捎过去。”齐鸢将自己写好的单子递给陈伯,指了指道,“上面几样都好说,我让人去买回来便是。这买香料的去处和用具……陈伯可有主意?”
“少爷的朋友也会制香?”陈伯一脸惊奇。
“略通一二。”齐鸢道,“他想卖些香品贴补家用。”
“这做买卖可不比集市摆摊。咱齐府的香料都是自己的船出去收的,这样货才能够,也能辨认真假。你这个朋友没法出海吧……”陈伯摇摇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哎,你别说,我这还真有一个人,我本家有个亲戚是广州的香户,他常去京城。”
“如此,麻烦陈伯写封信,跟那位本家亲戚说一下。”齐鸢略一琢磨,道,“到时候让那位亲戚直接去忠远伯府便是。”
“行,没问题。”陈伯道,“不过这用具……那可就多了去了,他要的是哪种?”
齐鸢看向齐方祖。
齐方祖想了想自己亲儿子的制香习惯,道:“老铺子里的那套碾槽,他肯定没地方去买,就给他带那个吧。”
陈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方祖。
齐方祖已经站了起来,“陈伯,你现在就让人去搬,你们最晚,明天一早就得开船。”
再不走,万一路上遇到逆风,那可就真来不及了。
齐府上下,突然忙碌起来。齐夫人一早去了老夫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倒是将迟雪庄当日给他的两匹绸缎送了过来。
两匹上好的料子,一匹是红地妆花缎,其上有片金和墨绿织出的鱼藻纹,那是小纨绔的最爱。另一匹米色地牡丹纹捻金纱的料子,却是迟雪庄留意到自己的喜好,另选出来的。
时至如今,齐鸢不得不承认,迟雪庄对小纨绔能两肋插刀,于自己而言也当得上挚友一词。
只是他之前有意无意地一直在躲避着迟雪庄。或许是因为迟雪庄的情谊太深,自己不想替小纨绔承情,也或许是因为有人醋劲太大……
齐鸢回过神,等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后,耳朵一热,脸上飞起一片薄红。
他抿着嘴,甩了甩头,又想,小纨绔如今下落清楚,迟雪庄此人忠诚可靠,齐府也有不少事情仰赖迟家帮忙。齐老爷如果同意的话,自己或许可以跟迟雪庄坦白一二?
齐鸢想到这,将两匹布料包裹仔细,一块放进给小纨绔的箱子里,随后喊来常勇:“去迟家一趟,告诉迟雪庄,就说我这两天有空,想兑现承诺请他游船,问他去不去?”
第95章
齐鸢的邀约对迟雪庄来说十分突然,更令人惊喜。
他当即应下,告诉常勇自己会在明日戌时于虹桥等候齐鸢。迟家有画舫,酒菜也会备齐,齐鸢只要人到便可。
常勇回去如此这般跟齐鸢回复,又道:“迟公子说,前些日子他叔叔让人给他送了些雪花酒,他刚藏起来,想冬至的时候请少爷去喝。没想到少爷自个儿找过去了。迟公子问我是不是少爷闻到了酒香味,要不然哪能记得去找他。”
齐鸢听出迟雪庄的幽怨之意,微微怔了下,笑着问常勇:“你是怎么说的?”
常勇道:“小的说少爷天天念叨着找迟公子。只是少爷最近忙着乡试的事情,又是专门赁下贡院外的房舍,给师兄们考试用,又是在考试后被人拉去一同决文。要不是现在快要揭榜,少爷怕是还不得空呢。”
齐鸢这几天的确被孙辂拉去了褚若贞那,每天听着褚若贞决文。
所谓决文,即考生在试后将自己应试文章默出来,让人判断能不能考中。场外所评与场内结果有时相差无几,有时天差地别,只因考官不同,评阅标准和个人喜好都相差甚大。
几位师兄对此心知肚明,只是稳重如孙辂也难免心下忐忑,忍不住请老师决文,预测结果。
褚若贞所评的文章中,孙辂和刘文隽应是必中的,甚至这次刘文隽的墨卷更高一筹。但齐鸢却觉得,刘文隽的文章中多有诗赋杂文之典,虽然一气呵成,才情斐然,然而未必能博考官欢心——这样一个靠剽窃文章上位的官员,齐鸢很是怀疑他能不能看得懂。
倒是另一个师兄的文章很符合考官的喜好,齐鸢听说那位师兄跟张如绪来往密切,心里长长地叹息许久。
如果不是被打断了腿,又因没有照料好成了跛子,张如绪也该参加乡试的。
翌日,陈伯一早带着齐鸢采买的东西和给小纨绔的书信,踏上了去京城的船只。
齐鸢这次没去送行,该给小纨绔的东西他都给陈伯装船上了,其中有小纨绔自己攒的私房钱,和齐鸢那天画的本朝舆图,这样万一小纨绔想去什么地方,能从舆图上约莫出时间和所经关卡府衙,不必处处问人。
而齐府这边,齐鸢既然答应了齐方祖尽快为齐府博得功名,便不得不主动一些,分别给枫林先生、大宗师去信,附上自己所做文章请老师指点。
齐鸢白天连写数封信,直到金乌西落,他才换了身衣服,带着孙大奎径自赶往虹桥赴约。
才到桥头,轿子就被人拦下了。
有人在外面问:“轿子里的可是齐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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