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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倨傲（第1页）

覃柔摇摇头，盯着窗户外阴沉沉的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刚放晴不过半日，眼下又要下雨。

“姑娘不过是念姐妹一场的亲缘情份。”禾娘抬眸瞧了一眼，看出覃柔的所思，“三老爷快遭殃，眼看着不是破整财便是牢狱之灾，二姑娘却还只是给人做个妾，即便手头再有银钱，商贾与罪犯之女的双重名头，也能压地二姑娘在夫家抬不起头。退一步来说，真到了那种份上，手上多些银钱也是一条活路，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下去——因此姑娘才心软了。”

覃柔与之对视一眼，并不意外被禾娘猜中。

禾娘是她的乳姐，与她一同长大，自然最明白她的心思。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

她力单微薄，单家产这事便分去她许多精神，哪还顾得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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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的婆子们抵达青州两个时辰前，覃柔正在渡口送裴言的船离开。

按理说不该由她这个‘长辈’来，但因前世的缘故，覃柔一直下意识将裴言当做弟弟一样照看，总觉得放心不下，将遣去的管事叫回来，自己坐了车去，紧赶慢赶，总归是赶上了。

“虽然是五月天热，但河面上风大，夜里也骤冷，瞧你也没带几件中厚衣裳，我与禾娘一道给你各做了两身厚薄不一的袍子，空青色云雁细锦缎的那身轻薄些适合平日里，可你别瞧着料子贵便不舍得，若是人暑热了或冻着了，可比衣裳金贵

些。”覃柔接过禾娘递过来的包袱，送到裴言的手上，“里头还有件薄披风，两双鞋，因为赶不及特意吩咐人去覃家绣坊挑的，也不知合不合脚，若是不合送人也罢，权是我的一番心意。”

她不停念叨着，像是舍不得儿子远行的老母亲，又像是惜惜送别外出丈夫的妻子。

总之这些看似繁琐地叮嘱像是一团团棉花，塞地裴言那颗孤寂冷淡多年的心变得鼓囊、暖和起来。

她又看向一旁特意指派的两个送裴言回京都的小厮，二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只是这些东西都是送给裴家人的，也是她“精心”准备的。

“你们二人要好生照顾言哥儿，别怕花银子，回去定要吃用住好，送到了便早些回来复命，差事办好了，我自有赏赐。”

想起又补了一句，“若让我知晓你们欺上瞒下......也自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二人连声道不敢。

裴言目光幽深，抱着包袱的手指紧地连骨节都泛起白，面对覃柔的叮嘱却始终是抿唇不语。

玉珠见他不言语，不免替覃柔感到不值得。

姑娘真是好心，何必对裴家人这样客气，还事必躬亲地面面俱到，这小子还这样理直气壮，连声谢字也不愿意说。

覃柔见他不语，也不多做计较，只催他快上船去，“老夫人派来的人想必待会就要到了，见到你在这想必不好，还是早些上船去吧。”

夏日清朗，临近傍晚时

分，夕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打碎的金玉盘。

她离自己这样近，甚至能瞧见白皙脸颊上的绒毛，乌黑的鬓发被吹乱几缕挂在鹅蛋脸边，碧玉的耳坠子摇晃着，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的笑几乎能打动所有男人的心。

可裴言却觉得她与从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太一样。

是哪里的不同呢？

这个问题不待他想明白，已经是与覃柔道谢后，带着两个挂满大包小包的小厮坐上了前往京都的船。

他落座船舱，从开圆的窗户处见覃柔的身影，她身形高挑细弱，鹅黄色的裙摆被风扬起一些，如岸边的一丝杨柳，却又像是坚韧的柳树。

待船身启动，她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直到变成一个小点，再消失不见。

小厮们陪着他安置好舱里的房间，见他情绪不高，瘦一些的小厮一面铺床一面道，“裴小公子是好命，咱们家大姑娘，除了棉哥儿，从不见她对谁这样上心，您还是头一个呢！”

裴言双眸一亮，手边触摸到那只装满她心意的包袱，拆开来看，那身空青色的袍子针脚细密，触感滑软，碧青绦络上的玉貔貅莹莹生光，触手温润，乃是上品。

裴言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送走裴言，覃柔回了马车内继续等待裴家嬷嬷们的到来。

玉珠劝道，“在这里干等着作甚，不如先回去，待人通传到了再来。”

覃柔却靠在车壁上假寐，“不必回去

，省的来回麻烦。”

作戏作全套，她思索的是，如何才能将裴家婚事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与她无甚关系，再或者她就是受害者，如今拿乔给裴家下人脸色做派头，并非是什么好主意，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傍晚风疾，吹得帘子如波浪连连翻飞，暮色四合，点灯时分，裴家的妈妈们才抵达渡口。

见覃柔带着覃家的一帮人亲自相迎，又是端庄见礼，还备下宽阔的马车行脚，裴家的三位妈妈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覃家地方窄，恐委屈妈妈们。”禾娘上前笑着接过前头张妈妈的包袱，指引道，“姑娘特意在客栈定了上好的厢房给几位，距离覃家两条街来往也方便，且一应吃住都依照覃家做，决不怠慢几位。”

这并非是扯谎，覃家再有钱也是商贾，家中不过两进三的院子，拢共就十来间房，除了外院的两间客房与内宅中的次厢房，其余并无另外安置女眷的客房。更何况覃柔并不想安三双眼睛在身边，最好还是住外面的好。

她们自在，她也放心些。

张妈妈长着高高的颧骨，薄唇长脸，目光锋利，年纪也比后面两人更年长些，穿的料子或是手腕头上的装饰也更金贵些。

她扫一圈，将目光放在覃柔身上。

“咱们虽说是从裴家来，可终归是下人，做奴婢的哪有挑主子的理？表姑娘怎么安排，咱们便怎么做就是。”

她话虽如此，可

言语间却隐约有股子傲慢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