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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第1页）

主座之上，王妃举杯与龟兹国王同饮，白葱般纤长的手指比黄金的酒杯还要炫目，葡萄酒留在了唇上，又被舌尖擦去，竟分不清哪个更红，更别说对上目光时那带着羞意的垂眸，青涩又透着说不出的风情。这样的美人，也无怪龟兹国王甚至不顾臣下反对，执意要娶她为妃，收罗珠宝美玉只为搏她一笑。

就是楚留香见多了美人，也被王妃的美貌所触动。

稀美的珠宝坠在她身上，却不能掩她半点风华，只能沦为黯淡的陪衬，肤白胜雪，美得惊心动魄。

王妃侧目，与这边几人对上视线，胡铁花一时失态，不慎打翻了酒杯，所幸没有污了衣裳，王妃的兄长很快就命人收拾好桌子，重新斟满酒。

姬冰雁笑讽胡铁花见了美人眼都直了，急得胡铁花忙出言辩驳。说笑间，谁也没注意与他们同桌饮酒的青年含笑的眼底，是淡薄的不屑。

石观音面上风轻云淡地与龟兹国王一同为回国的琵琶公主庆贺，内心少见得有些慌乱，但她很快稳下心神，嘴角扬起弧度，温声细语对国王道：“那边坐的就是二公主的客人？我远远看着就觉得与寻常人不同，听闻琵琶对他们格外关照，是不是……”

“……好事将近。”石观音俯在龟兹国王耳边，就像是个关心孩子的寻常女人，温柔体贴。

楚留香长得不凡，不说武功和他的名气，就凭着他这张脸，就能让无数女子倾心，就连阿杨这种励志把自己往贾宝玉方向折腾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楚留香那张黑脸长得讨姑娘喜欢。

甚至不用石观音多说什么，看到楚留香那张脸，龟兹国王就了然了，扬声和楚留香说话。

楚留香不知龟兹国王为何忽然对他如此关注，但还是提着声音和他一问一答。楚留香道自己此番来到西域是特来欣赏大漠风光，龟兹国王笑着应下，却不知怎么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临近冬日，的确是来大漠的好时候，这是楚留香这种名声在外的大侠，总不可能只是因此千里迢迢跑上一趟，思及他们是琵琶公主的客人，龟兹国王自然以为他们是琵琶跟着船队去中原时相识，对方特为了琵琶跟到西域沙漠来，那他这行为其中的意思自然不简单。

虽然楚留香是受了无妄之灾，巧合遇上黑珍珠就顺遂跟着船队躲到西域的，但是他来观赏大漠商道的风土人情也的确是实话。前者没必要说，但后者不管是龟兹国王还是石观音，谁都没有信。

比起在那里乐呵的龟兹国王，石观音忽得出了一身冷汗。

楚留香三人还远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即使她受了伤，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真正让石观音后背毛的，是这背后的朝廷的能力。

设计龟兹国王不过临时起意，她做了简单的易容，周身气质也与以往全然不同，身边还有无花打掩护……可是这种情况下，仅仅不到半月，楚留香就找了过来。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认出她来，但是既然他在这里，就说明朝廷一定现了她的行踪，这次派人找了过来，甚至可能她回西域时是被一路追踪，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楚留香能这么快赶到大漠，可是她来时明明没有被跟踪的感觉……

以石观音的轻功，能跟得上的人不多，她是极自负的人，她更相信她回来的一路上都有朝廷的人，他们默默看着她，把她的行踪报告上去，然后让楚留香赶了过来。

石观音无法想象自己对上的国家机器有多么庞大，楚留香出现在这里，更让她感觉她被一双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切行为都无所遁形。

毛骨悚然。

蝙蝠岛一直在与石观音合作，为她倾销烟药，牟取巨利，同时，石观音也凭借烟药削弱中原武林，让大比金银流出中原，为她日后控制中原武林做准备。

西域本来就多的是奇奇怪怪的毒药蛊虫，只要换上个说法，多半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更别说那些江湖上的老神医一个个隐世，年轻一辈的还没来得及冒头，石观音等了许多年才等到这个时机，加大了往中原输出的烟药的数量，谁知这么快就被朝廷碍住了。

哪怕石观音再恨那无知无觉把烟药流出去暴露给朝廷的蠢货，也只能咬牙忍下，只可惜她好不容易打着“逍遥醉”的名头打开的汴京富贵人家的市场，都毁在了雨化田那厮手上。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凭着这些烟药一点点蚕食大宋市上流通的白银，控制汴京那些显贵世家，进一步把手伸进朝廷……如此一来，大事可谋。

都传言蝙蝠岛被毁是因为有人不满岛上以人把柄响要挟，要人真金白银把秘密拍回去，一气之下带了□□进岛，趁机把蝙蝠岛毁了。可是关于□□朝廷有严格的规定，一个普通的武林人，哪里拿的到这么多的□□？其中必定有朝廷的手笔。

蝙蝠岛被毁，嫌疑最大的就是“刚巧”在东海附近的楚留香，他的船一直停在东海，他在这里出现似乎是合情合理，可若深究，反而透着古怪。

楚留香在江湖上素来有好名声，可是仔细一想，他又的确是透着些朝廷规矩的味道。江湖上这个画风的，供职开封府的南侠展昭就是一个，虽然他们作风有些不同，大体上却没有出入，石观音越想越肯定，楚留香就是朝廷布在武林上的旗子。

经营近十年，丝毫没有人现不对，待到要用时，出手见血。

朝廷，恐怖如斯。

宴会过半，王妃身体不适，只能先行告退了。美人蹙眉捧心，脸色苍白的样子谁都不会忍心苛责，就连一直对她有偏见，暗中警惕着的琵琶公主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石观音的巧合而思虑过多。

和楚留香同桌的青年面露担忧，愧怍地请辞，这的确很符合他“挂心妹妹不得不弃了生意离开中原故土以便照顾她”的好兄长的人设。

“若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子，也得时时仔细照看着才是！”胡铁花感叹。

“若你有个这样的妹子，怕是养不起她。”姬冰雁讥笑，配上他那张天生略带着些刻薄意味的脸，也不知他在嘲讽谁。

胡铁花想想王妃身上佩着的金饰宝石，和王妃婀娜带病的身体，讪讪笑了笑。

石观音下去没几时，王妃的兄长，也就是宫里的管事就带着医师到了，诊脉之后，人参灵芝这些养元气的珍贵药材流水般进了王妃的库房。

做完了戏，医师退下后，石观音以要静养为由挥退了屋里的人，所有的声音都跟着人潮退去，只留一片冷漠的寂静，贴身伺候的下人神情麻木，眼里平静无光，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去碍石观音的眼。

石观音支起身子，懒懒得倚在榻上，一只手在果盘里挑挑捡捡，又无趣地收了回来。

石观音慢条斯理地打量自己新染的指甲，原立于她床前的管事却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不满和不耐，连忙跪在她床前向她报告自己在楚留香那里试探到的消息。

楚留香坦坦荡荡没必要说谎，却也帮忙瞒下了阿杨的消息。石观音知道楚留香自称来西域游览，应邀来了龟兹国，一路沿着商道往上，见他没有乱跑的打算，石观音放心不少。

方才窥见了朝廷透露出庞大的能量一角，就是她也不免被骇到，等回到房里静下来，石观音冷静不少。

雨化田太强，她被他试探出了武功路数，暴露了身份，但既然楚留香直接找上了她，就说明朝廷盯着的是她，没有现她的山谷位置，如此一来，倒不如将计就计……

“琵琶这丫头啊，素来是个聪明胆大的……”石观音像任何一个假意嗔怪儿女的母亲那样轻笑，温柔地喃喃自语。

精巧的玉足搭上管事的肩膀，又以足尖轻挑他的下巴，白得晃眼，管事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你且留在这儿好好招待香帅，莫要让人乱跑，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若有什么异动，就把人处理了。”石观音起身下榻，随意捡了件架上的丝衣披上，开窗跃了出去，身如飞燕。

现在的江湖上能和石观音一战的人不多，但没有一个是朝廷请得动的，雨化田那厮虽然伤了她，但自己也伤得不清，更别说他要坐镇京城守着他那小皇帝，更不可能到这西域来。

这西域终究是她的主场，朝廷不可能在这里肆意妄为，倒不如留个靶子，借此把那些暗中看着她的人留在龟兹国，也给朝廷和琵琶那孩子一点小教训，别随意向他们不了解的地方出手。

至于楚留香……石观音舔了舔唇，眼里闪着光，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褪去易容的脸美得摄人心魄。

另一边，因为毒萝失眠，所以阿杨三人裹着棉被坐在骆驼上继续赶路，暗搓搓地摸到了石观音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