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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第五章

坐船到市里，颜昭若带着庞翠先直奔供销社，买了两瓶墨水和一些草稿纸，庞翠没耐心在后面干等，看到前面柜台有卖布和成衣的，便先过去了。

颜昭若买完墨水，见她站在那儿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想起临行前秦崇宇让她帮庞翠挑衣服，就上前想帮她看看，结果一凑上去，庞翠就侧过身背对着她，故意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她好气又好笑地抿了抿唇角，“你在这看吧，外面有个书店，我过去转转，你买完了去找我。”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懒得做，说完从钱袋里掏出几张布票塞给庞翠便走了。

新华书店就在供销社的右手边，颜昭若对这个书店印象深刻，她记得前世住在岛上时，生活苦闷，唯一的娱乐便是偶尔坐船出来，直奔这家书店，看老板有没有进什么新的书籍，她如饥似渴的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探索，迫切地需要汲取一些精神食粮，否则根本无法支撑那种愁苦的生活。而这次到书店来，她是想看看有没有高考资料，或者语文数学这些科目书也行，她原来那些书都放在了恩东市的家里，并不在身边。

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距离参加考试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虽然有高中文化水平，但这么多年没有系统的复习过功课，这一届高考又有几百万人参加，所以她是不抱什么希望了。等攒够钱把婚离了，她再专心复习，争取明年的高考考出个好成绩，至于大学学什么专业，毕业后做什么工作，她都还没有仔细想过，不过重生回来，知道自己的未来其实可以有那么多可供选择的道路和希望，她一想起来就很振奋！

然而进了书店后，里面只有一些小说和五花八门的杂书，老板说最近很多人听说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早就把那些科目书买走了，现在这些书和高考资料都很稀缺，但凡有的，哪个不是握在手里抓紧复习，就算借也难借。

颜昭若有些失望，看来只能等离婚后回恩东市一趟了。

逛完书店出来，没有看到庞翠的身影，她往供销社里望了望，发现她还在卖布料的柜台前打转，只好进去找她。

庞翠嫌成衣太贵，想买布料回去自己做，平时整天看着颜昭若穿着那些剪裁得体，颜色温柔的衣裳在家晃来晃去，她的眼光也有不少进步，便不太能看得上这些老气粗糙的布料。拿起一卷看起来还算滑手的杏色布料按在胳膊上比划来比划去，又总觉得把她本就黝黑的皮肤衬得更黑了几个度，这个颜色颜昭若也穿过的，怎么她穿着就显得皮肤白皙透亮，到她身上就不是一回事了？

正琢磨着，身后忽然传来颜昭若的声音：“那件浅棕色的大衣不错，麻烦拿给我看看可以吗？”

庞翠抬头一看，那件女士大衣挂在柜台后最中心的位置，看不出是什么布料，但版式很好，上面是简洁的翻领宽领口，精致的小金属扣子上还印着花纹，下面有点掐腰，穿上去会很显腰身，但这件衣服明显价格很高，庞翠脸色一沉，瞪向颜昭若。

不年不节的，买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

家里颜昭若那些衣服比她和秦崇宇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还要多，庞翠平时没少就她穿衣服太显眼的事唠叨，现在两人一起出来，颜昭若竟然还敢再买这么贵的，真是钱多了烧的！

售货员本来无精打采的撑着下巴发呆，庞翠这种气质粗俗不堪，一看就没钱没本事的，根本不在她认真服务的范围，刚才庞翠在这墨迹那么了久，她已经不耐烦的想赶人了。可颜昭若一走过来，她立刻眼前一亮，直起身子摆出了热情欢迎的态度，原因无他，颜昭若这通身的气质不像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肯定有些背景，她不敢得罪。

"这件大衣是从南方进来的，料子好，骆驼毛织出来的，价格是贵了些，但同志你身材好穿上肯定合适，你摸摸！"售货员把大衣取下来，笑着塞到颜昭若手里。

颜昭若顶着庞翠的死亡射线摸了摸布料，有光泽且毛丝长而粗，的确是骆驼毛，虽然价格肯定贵一些，但这个款式也不容易过时，买一件能穿很多年，相亲的话再在里面搭个黑色高领毛衣，气质就出来了，穿上也能应付场面。

她对庞翠道：“你穿上试试吧。”

庞翠呆了下：“我试？”

“嗯，你穿上应该不错，试试吧。”她放软了语气劝说着。

她可不想一直陪着庞翠在这里耗时间，但是以她对庞翠多年的了解，她推荐的衣服，庞翠肯定嗤之以鼻，逆反心拔地而起，就算这件外套再漂亮，庞翠都不会愿意再多看一眼。

可这供销社成衣就那么多，布料庞翠又看不上，拖沓着又不肯走，最后还不是得捏着鼻子买下这件外套吗？

想想庞翠扭捏着不得不买她帮忙挑中的外套的样子，她眼中就忍不住滑过一丝讽刺的冷笑，庞翠总是这样，嘴上口口声声骂她成分低，败家子，行动上却三不五时地偷抹她的护肤品，再从她衣柜里偷一两件衣裳穿上，跑出去炫耀够了再放回去，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前世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售货员打量着她们两人：“啊，原来你们是一起的，那试试呗，反正又不要钱。”

果然，庞翠的眼神在大衣上转了个圈，冷着脸眼珠一翻：“不要，这是资本家的衣服，我才不穿！”

售货员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颜昭若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没事的，既然这里能卖，咱们就能穿。”

庞翠还是不为所动，绕过颜昭若，继续去看其他布料了。她心里也存着气，刚才她在这寻摸半天了，这售货员都不带搭理的，把她当空气一样，可颜昭若一来，这人就立刻殷勤起来，让她自尊心很受挫。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要是在家里的话，知道她哥的身份，哪个能这样对待她？而颜昭若还让她试穿那件很贵的大衣，她从来没穿过那么贵那么时髦的衣服，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和这种衣服沾边，颜昭若一说是让她穿，她就觉得对方故意在用衣服羞辱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她早就觉得颜昭若看不起她了！

庞翠背过身捏着手里的布料，红着眼眶咬着牙发誓等回去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让颜昭若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把眼泪憋回去后，她不耐烦再找布料了，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成衣，见有一件桃红色双排扣的棉袄挺好看，之前总见那些刚结婚的小媳妇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衬的人气色好又亮堂，便硬着声调让售货员把棉袄拿下来，然后垂着脑袋换上了。

售货员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镜子：“那边有镜子，你照照去吧。”

庞翠过去照镜子，一看脸色更难看了，她知道自己腰上肉多，腰围粗了些，可穿上这件棉袄后，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怀孕几个月的孕妇一样，她皮肤黑，这桃红色的棉袄更是把她整个人衬的老了好几岁。她吓了一跳，赶忙从镜子前走开了，然后一转身看到后面走来三个年轻媳妇，其中一个就穿着和她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小棉袄，对方身材看起来比她还要臃肿，双排扣的扣子被崩得快要撑开了，露出里面破旧的毛衣，脑袋上裹着条绿色方巾，胳膊上挎着个菜篮子，正朝这边走来。

庞翠：……

那边售货员在卖力给颜昭若推荐那件骆驼毛长大衣，颜昭若说自己没钱买不了，回头见庞翠耷拉着脸脱掉小棉袄换回衣服，她提起脚下的帆布袋：“走吧，这里没有看中的，那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