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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秤（第1页）

短短百年的时间，一个曾经能与羽化宗齐名的国度就此销声匿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能在时光的洪流中留下印记。

即便是生活在遗址上的人群，也很难说清他们自己到底算不算是旧文明的遗民。

魔域中，绝大多数的非本世界修炼者都来自天国或是玄界。

大6中央的圣堂一向处于封闭状态，并不参与外界纷争。毗邻此域的只剩下天国与玄界，同样与天国和玄界接壤的还有诺亚。只不过遥遥相对的诺亚和魔域，间隔着一个圣堂的距离，在这片废墟上，来自诺亚的人自然少见。

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法讲述这片土地曾经的名字，还有过去波澜壮阔的故事。

无论是谁，他们都对过去一无所知，或是避而不谈。

这段历史被人，也许是一些人，有意识地抹去了。废墟上的修炼者们大多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刨根问底的人就像是过于活跃的蚂蚁，总会置身于聚焦的阳光之下，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暂且无主的世界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魔域，意为混乱之地。

遗址，东南区域。

柏歌城，位于遗迹整体的东南方向。作为遗迹主城之一，来到这里的外来者却较为少见。

大致原因可能是柏歌城位置偏远，不属于天国或是玄界进入遗迹中心的必经之路。

居住在城内的大多是旧时代的遗民，凡人的寿命较为短暂，一代代的生活下来，所谓的传承也不剩下什么了。

遗迹的废墟上也有没被破坏完全的旧时建筑，与遗民新建的房屋风格不太统一，不过整体来说，也算融洽。

遗民这个称呼在这里并不受欢迎，生活在这里的人丝毫不认为，把自己和那个连名字也说不上来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有何意义。

一时半会也没人能想到让所有人都同意的新称呼，所以这个由外界之人给予的名字就这么一直用了下去。

从中心集市上购买完接下来几天的主食，都是些易储存的食物，牧安抓紧袋口，朝着居民区的方向走去。

这些来自复苏教会免费放的食物，都是些常见的主食，口味寡淡，但能提供一个人平日生存所需。牧安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家里还能经常见到可口的餐点。而现在摆在餐桌上的食物，也只够一家人果腹了。

即便需要绕些远路，牧安也更乐意在回家的路上，近距离欣赏柏歌城的“保护伞”，确保它一如既往地挥它应有的作用。虽然牧安什么都看不明白，但只要那座塑像和往常一模一样，就能让他在夜晚睡个心安的好觉。

城市中心的巨大金属塑像，依然洁净如新，银白色的塑像屹立在不明材质的黑色方形底座之上。

几道狰狞裂痕破坏了底座上面撰写的字体，隐约讲述着过去的混乱。

银色光泽的圆形托盘通过几根金属链条与横梁相连，分别缀在十字形支架两端，沉重的支架底部与方形底座相连。横梁的左端略低于右侧，从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托盘的底端，牧安并不知道其中装载了何物。

十字中心处连接着一些牧安看不懂的齿轮与指针，即便不理解这个形状所代表的含义，但根据口口相传，天秤，是这座金属造物公认的命名。

每次经过巨型天秤的时候，牧安都会停留一会，默声感谢这座冰冷的死物。

天秤装置的存在，让柏歌城的凡人与修炼者能够平等的相处。它强制性地封禁了进入城内的修炼者的力量，并以一套内置的律法来规定城内居民的行为。

柏歌城只是个平凡的城市，虽然人口众多，但也没什么特色，自然不会吸引大量修炼者在此聚集。

偶尔有人匆匆到来，也只是看看集市上有无新奇的灵器或是珍惜的材料。

与城市外，那些居无定所的可怜人不同，牧安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距离黑色底座的不远处，牧安结束自己的近乎许愿般的祈祷词，提起临时放在地上的袋子，紧了紧袋口，掂量了一下分量。

天色不早了，牧安想着，等自己快些赶回家，说不定还能和家人们一起吃个晚饭，聊聊今天听到的故事。他不想让家人多等，快步往住家所在方向的街道赶去。

“咔哒。”

齿轮不堪重负，吱呀作响的声音，从牧安的后方传来。

声音不大，甚至堪称微弱。中心广场上嘈杂的人声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异响传来的地方，那座名为天秤的保护伞。

机械地转过了头，眼前的一幕仿佛让牧安的灵魂受到重击，他的思绪中，无可避免地浮现出一个令他心惊胆颤的想法。

难以言喻的恐惧令他僵直在原处，强制目睹正在生的改变。

如同被硕果压弯的枝条，天秤横梁的左端斜指向地面，沉重的托盘缀在其上，牵着它撞向底座。

天秤的右端高高扬起，空空如也的右端托盘悬在高空来回晃荡，仿佛是无助地颤栗。

横梁中端数量繁多的齿轮，徒劳地试图恢复天平倾斜的角度。不知是否是牧安的错觉，原本笔直的横梁似乎有向下弯折的趋势。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跪倒在地。牧安失去了支撑他站立的力量，双膝一软，磕到地上。他没感觉到疼痛，思绪中一片空白。

牧安本能地想要祈祷，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朝谁去乞求怜悯。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根弦崩断的一刻，绳子断开，落下的锋利刀片宣告着这座城市的毁灭。

或许人们绝望中的祷告挥作用，天秤逐渐从被压制的状态中，慢慢恢复一定的平衡。虽然比不上原先只是微小的倾斜，但也比刚刚岌岌可危的状态好上不少。

很快，天秤整体归于稳定。左端下沉，右端翘起，不再出奇怪声响的齿轮很好的固定住了这个角度。

没有人敢去想象若是没有天秤存在，他们的下场将会如何。渐渐的，周围6续有着哽咽，压抑着，又或者是如释重负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