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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江楼缓声道,“我不能有这种悔,所以,我陪你去。”
轻柔舒缓的语调,却让他浑身一震,暖意漫上心头,层层叠叠,漾出满腔柔情,这一次,李昭棠没有偏开脸,而是粲然一笑,伸手握住江楼的手,并驾前行。
城门外,天高地阔。
江空无畔
大军疾行一日后,当晚在陇州城外驻扎下来,李昭棠将马儿丢给小厮,胡乱吞了几口饭食,然后一头扎入帅营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帐外守卫报道:“王爷,陇州太守陆承延求见。”
李昭棠皱皱眉,与正在整理床铺的江楼对看一眼,道:“告诉他本王累了,想先休息。”
还不待守卫答话,帐外响起谄媚的男声:“久仰靖王爷年少英雄,风流倜傥,下官带来四名歌姬服侍王爷,以慰行军寂寞,还请王爷赏光。”
江楼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李昭棠则是火气上涌,一把挥开帘子冲了出去,见外面果然立着四名绝色美女,媚眼如丝,幽香袭人,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斥道:“戍边将士尚在拼死抗敌,战事紧迫,刻不容缓,陆太守所为,莫非是想让本王醉死在温柔乡里,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不成?!”
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太守被李昭棠的气势震住,一脸谄媚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卟嗵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下官知罪,王爷饶命!”
李昭棠不耐地挥挥手,吩咐守卫道:“传令下去,值夜兵士增至六班,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营区。”
说罢,他便一转身回了营帐,在帐内转了几圈,仍是气怒难消,江楼看在眼里,笑道:“看来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真是个笨蛋!”
李昭棠冷哼一声,在矮桌前坐下,捧起兵书来翻了几翻,实在无心阅读,便干脆丢在一边,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横,声音里含着隐隐怒气:“军报一封比一封紧急,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陆承延身为朝廷命官,却专想着逢迎拍马,邀宠献媚,我朝的气数尽了吗?”
江楼在床边坐下,低头凝视着他端正俊美的面容,道:“谁教你风流成性,名声在外,他想用美人计也是情有可原。”
李昭棠狠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醋?!”
江楼一手撑在他腰侧,俯身道:“我原本以为这次战乱过后天下大治,现在想想,当今圣上怕是没这个福份了。”
“什么意思?”李昭棠抬眼问,江楼越凑越近,双唇几乎贴住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带来阵阵麻酥,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背后寒毛都立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日你若登上皇位,别忘了定国号为‘永召’……”
尾音消失在李昭棠慌忙盖过来的手掌中,小王爷一脸凝重,低声斥道:“你疯了?!这话若传到圣上耳中,神仙也保不住你!”
江楼挑挑眉,拉下他的手,问:“你真没想过谋权篡位?”
李昭棠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煞白,轻声问:“你随我出征,难道是为了那皇位?”
江楼一怔,随即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比以往每一次打得都重,李昭棠痛叫一声,刚想起身回击,却听见江楼饱含叹息的声音响起:“我真的会被你活活气死……”
李昭棠静了下来,一手握住江楼的手指轻轻揉捏,低语道:“你别生气,我信你。”
江楼心头一暖,见他一付乖顺服帖的模样,不禁又起了捉弄之心,道:“你早点休息,我去隔壁帐中借宿一夜。”
李昭棠一记眼刀甩过来,闷不坑声地向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位,江楼得意地笑,脱鞋上榻,双臂搂住李昭棠的腰——这样可爱而贴心的人,真要担起治国平天下的重责,他还舍不得哩!
“小棠,”他轻声问,“你父皇怎么当时没有传位给你?”
李昭棠沉默了片刻,道:“若我当了皇帝,还能遇见你吗?”
江楼只觉得一颗心快被满漾的柔情泡化了,还想要多一些软语温存,前面那个却已经为自己近似撒娇的回答羞恼得要死,不等江楼回话,便一把扯开被子盖到头顶,恶声恶气道:“不说话了,睡觉!”
后面那个低声笑了,整个人密密实实地贴上来,收紧了怀抱,李昭棠意思意思地挣动了几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江楼怀里,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春夜的微寒侵入帐中,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梦中,依旧暖意融融。
七日之后,三军到达罗苦湖畔,离歧月江还有四十多里,李昭棠下令驻扎休整,连日急行军,已是人困马乏,驻地西北临着大沧山,地势显峻,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可以让将士们安心休整,重振一身精神。
天气渐暖,一路北上却仍感到春寒料峭,李昭棠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尖,放下手中的地形图,江楼从他背后拥了上去,摩擦着李昭棠微凉的手指,低声问:“冷吗?”
李昭棠轻轻“嗯”了一声,向后靠入江楼怀里,舒展了一身僵硬疲乏的肌肉,他满足地低叹一声,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歧月族人与我戍边将士正在小沧山僵持不下,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让他们破了小沧山,歧月关就难保了,歧月关是南下要隘,一旦失守,中原危在旦夕……”
江楼下巴垫在他肩上,伸手按过那张地图,在上面触触点点,分析道:“可兵分三路,一路前去增援小沧山,拖住敌军,一路北渡歧月江,切断敌方粮草供应,另一路留在江畔待命,既可随时增援小沧山之战,又能随时北上对抗歧月族南下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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