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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进宫,明湘还不曾如何,明洛先醋起来,可她原就是当中的,挑大的挑不着她,挑小的也轮不着她,只扁了嘴儿生了两天闷气,点了指头告诉明沅:“你进宫可得好好看看,回来把里头如何仔细告诉我。”
明沅便笑:“太太说了,进去得低头,不许东张西望,失了规矩大姐姐也落人口舌。”说着又勾了明洛:“我知道啦,我就去就开始数砖头,把砖上头雕什么花全告诉你。”
两个玩闹着,明湘却淡淡的,明沅得了好处,要进宫又是急赶着做衣裳,又是打首饰,还请了嬷嬷教导了两日规矩,她还不曾眼热,安姨娘却一通好说,进宫这样的好事,怎么偏生轮不到她的头上,她坐着不动,明沅便去拉她的袖子:“四姐姐呢,想知道什么?”
“我哪有什么要知道,也轮不着我去。”明湘说这话,自个先一怔,她心里并不曾这么想过,出口却满是酸意,明洛跳起来:“四姐姐说的什么话,这事儿又不是六丫头定的!”
还没进宫,三个才好起来的姐妹便又闹翻了一回。
☆、第106章青虾卷爨
天才透出点亮光来,采薇采菽两个就掀了厚绉纱帐进到内室,衣架子上昨儿就挂起了衣裳,是今天进宫预备着要穿的,采薇还想熏些香,叫明沅给拒了:“那里头规矩多,嬷嬷们不是说了,能老实就老实,也不知哪一条就犯了贵人的忌讳。”
这话也有道理,采薇却嘟嘟着甚个熏香碍着什么,到底还是听了明沅的话,只把衣裳挂起来晾平褶子,既是去贺喜的,自然要穿红,又怕大红冲着旁人,纪氏便给她挑了一件杏子红的衣裳,小姑娘家家正是娇嫩的时候,上边穿了杏子红绣石榴纹的衫子,下边穿了一条撒花片金的柳黄罗裙儿。
还是明潼说的,宫里四月初四换罗衣,再穿了锦衣夹袄进去,便显得村了,明沅这一身再配上金花金叶,为着显小些,持意梳了双丫髻,今儿却不能半点脂粉不抹了。
采薇的拿手活总算派上了用场,先拿软巾子用热水捂脸,再用冷巾子冰过,抹上茉莉香腻子,铺上淡淡一层茉莉粉,眉笔淡扫,额间贴了一朵花钿,外头时兴的,宫里头只怕早早就已经行起来了。
明沅穿了这一身往上房去的时候,纪氏也已经早早起来了,把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一回笑道:“这才好,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一条,进了宫多底头,顾盼惹非议。”
明沅进去她还真不担心,若换了旁人,只怕不回来都吃不好饭,明沅却是一向有眼色的,心里明白事儿,比明湘明洛两个全而拿得出手,这会儿瞧她脸蛋圆圆下巴微翘,两颊不点胭脂也自生红晕,冲她点点头:“赶紧去吧,别叫你大伯娘久等了。”
梅氏也早早就起来了,她穿的是五品命妇装扮,在门口登车,明沅虚托了她一把,她这才笑一笑,一早没个好颜色,若是换作别个再不能似明沅这样淡色,连着丫头都冲明沅歉意一笑,明沅对她点点头。
梅氏叫这么一扶才回过神来,据头一瞧,看着明沅这付打扮倒更小了,心里吃不准女儿是个什么意思,扯了扯嘴角:“我许久没你大姐姐,心里挂念的很。”
“今儿不就能见着了,大伯娘不必忧心,姐姐这胎一准儿是个儿子。”说着抬抬袖子,给她看绣在袖口的一对儿红石榴:“还有福缘寺请的观音象呢,保平安的。”
梅氏靠着车壁,一路往前阖了眼睛只猜不透女儿的心思,车辘轳连辙转着行在青砖道,到了宫门口,早有人等着,这个点儿朝臣们已经进去了,往西掖门过去,递得一块牙牌,马车自然是不能进去的,小黄门带了梅氏跟明沅两个,一面往前一面压低了声儿:“夫人这会儿怕是见不着王妃的,今儿葭蒹宫于娘娘传召,怕得说上会子话才能回来。”
梅氏一听,立时忧心起来,明沅抬手一托,托了她的手臂一路进去,梅氏叫一托侧头看看她,见这么个小姑娘倒还持的住,自家也松下来,笑一笑:“倒多谢公公。”
“当不得夫人一声谢,叫奴一声小德子便是。”他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眉眼清秀,怕是从贫苦地方征来作了阉人的,开口也并不尖利,只似童生,明沅冲他笑一笑:“多谢小德子公公。”
他怕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叫他公公,还是这么个小姑娘,脸上带点赧色,扭过头去一路把梅氏明沅两个带进东五所。
进了东五所便是成王的院子了,这会儿成婚的兄弟只他跟太子两个,太子住在东宫,东五所旁的院子还没住进人来,进了院门,那个小黄门才吁一口气,立的直些:“太太往里头去罢,王妃都嘱咐好了。”
檀心早就等着了,她见着梅氏过来,赶紧过来扶,口里不称太太,只喊夫人:“夫人走得这些路,赶紧歇歇脚罢。”见着明沅又行了个礼:“见过六姑娘。”
成王上朝去了,明蓁叫元贵妃请了去,进了屋子檀心再没什么好顾忌的,引着梅氏到了东边屋里坐下,烧水作茶,各色点心摆了一桌子。
梅氏有些话不能当面问,只得拿眼睛看,成王的地方统共只这么大,天井里头种了一株梨花树,老粗老粗的枝干,这会儿正是开花的时候,压得枝头累累缀缀,一层叠着一层,满目的白,风一吹就带进来一股子极轻淡的香味儿,树下铺了一层白,倒似落雪。
明沅见梅氏看那株梨花,也跟着瞧过去,笑道:“这样粗也不知种了多少年的,我记着大姐姐的园儿里就有那么一株。”
西府里俱是梅花树,只明蓁院里有一株白梨花,野生野长,也不知多少年月,开得满枝白雪,能收许多酿酒,制梨膏。
檀心是府里带进来的丫头,可一屋子站着这么多侍候的,梅氏也不好问,见东西两边都支起了窗户,东边看着像是茶室,挂着画卷摆了棋盘,西边瞧不清楚作甚用,露出来的那一块儿却堆得满满的书卷,瞧着倒像是书房。
既是两边都给占满了,中间的屋子自然是明蓁住的,那便是成王并没有屋里人,也没因着明蓁有孕就抬一个起来。
梅氏捏了杯子勾起嘴角,心里替女儿高兴,再看看明沅,只怕是她想左了,女儿是真想见见家人,好说说话。
茶换过一壶,点心却没动多少,到底是在宫里,再不敢多看多动,梅氏一紧,明沅也不敢松了,她坐得直直的,茶也不敢多喝,直了身子低头去看杯子上的花纹。
梅氏先还话要问,问明蓁怀相好不好,檀心跪坐在褥子上头:“原是咱们王妃忽的想吃锅子了,端上来只尝了一口就说那肉坏了,王爷尝了说肉是好的,立时就叫了太医。”
宫里是五日请一回平安脉的,太医一摸脉,先还说不准,等再几日倒确是有了,明蓁在娘家便调理起来了,成王又粘乎的不行,没到不方便的日子,总也缠个没完,夜里宫人丫头都不能守在里头,俱都走的远远的,床上连香球都不能挂。
她一时有了,阖宫室的人都不奇怪,成王高兴坏了,上边有嬷嬷来教导一番,却哪里禁得住,还时不时有那声儿,索性这五日一回的平安脉换成了一日一回,太医都没说什么,王妃自然不好说,只说天儿热了,叫熬些绿豆汤给王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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