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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快去炕上坐着。&rdo;萧氏一边解小儿子身上的厚厚斗篷，一边心疼地道。越靠近京城天越冷。陆明玉搓搓手，脱了鞋子爬到炕上，紧挨着炕头坐好。秋月体贴地递来一床提前温好的锦被，陆明玉接过来便往腿上盖，恒哥儿机灵鬼跑过来，陆明玉就掀开一角让弟弟进来，那边年哥儿看见了，咧着小嘴也要跟姐姐一起盖。于是陆明玉坐在中间，两边一边坐着一个弟弟，姐仨挤一挤，竟然很快就暖和了起来。&ldo;娘，这次回家，我再也不要出远门了。&rdo;抱着三岁的胖年哥儿当手炉，陆明玉疲惫地朝母亲道。离开京城近四年，一家人先从京城奔赴岳阳，然后沿着长江每隔几个月就要往西换个县城，一直到杭州，陆明玉都记不清自己搬了几次家了。萧氏点头，挪到女儿跟前道：&ldo;嗯，以后咱们就在京城久居了，哪都不去。&rdo;说着话，陆嵘回来了。萧氏悄悄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丈夫坐过来。都是一家人，陆嵘没有客气，坐好了，喝口热茶暖和暖和，陆嵘笑着看向女儿，&ldo;阿暖，刚刚刘驿丞说，永定县有冬日赛冰嬉的习俗，这次咱们来得巧，赶上了明日的冰嬉，你们想去看吗？就在城北的河面上。&rdo;&ldo;爹爹，什么叫冰嬉？&rdo;恒哥儿困惑地问，年哥儿也茫然地看着爹爹。小哥俩都是在南方长大的，别说冰嬉，连真正的大雪都没有见过几场，陆明玉两辈子却见识过不少次。每年冬天，宫里都会有人安排冰嬉供帝后、妃嫔赏娱，陆明玉身为明惠帝的外甥女，总会收到皇后邀请。&ldo;冰嬉就是一群人在冰上玩。&rdo;陆明玉点点年哥儿鼻子，简单地解释道。&ldo;我也要玩！&rdo;一听有好玩的，恒哥儿、年哥儿几乎异口同声地道。陆嵘已经决定带孩子们去了，他只想知道怕冷的女儿有没有兴致。陆明玉其实不太想去，但弟弟们兴致高昂，陆明玉便点点头，笑道：&ldo;去吧，我还没见过民间的玩法呢。&rdo;而就在陆家一家人商量明日的行程时，四十里地外的邻县驿站，楚行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ldo;大人，不如咱们也去看看热闹？&rdo;随他离京办事的一个神枢营侍卫颇感兴趣道。楚行自己没想去，但看看另外两个同样面露期待的属下，再想想这几日的辛苦，楚行准了。皇上交给他的差事已经办妥，暂且休息半天再回京城，就当是犒劳一下他们罢。062天渐渐亮了，灰白的炊烟袅袅升起，驿站各处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人语。睡了一晚的被窝热热乎乎的，陆明玉惬意地翻个身，无意识拉拉被角。窗外，恒哥儿牵着弟弟年哥儿脚步欢快地走了过来，桂圆刚接过小丫鬟端过来的茶壶，瞧见两个小主子，笑着行礼，&ldo;三公子，四公子。&rdo;&ldo;姐姐起来了吗？&rdo;年哥儿脆声问。&ldo;肯定没起呢，姐姐最爱睡懒觉了。&rdo;恒哥儿十分笃定地道。桂圆看眼自家姑娘闺房的窗户，抿唇笑，体贴地替陆明玉维持长姐的颜面，&ldo;咱们今天要去看热闹，姑娘昨晚兴奋地一直睡不着觉，所以才起晚了，三公子、四公子快进来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rdo;恒哥儿撇撇嘴，才不信。被窝里头，陆明玉早在听见两个弟弟的声音时就醒了，昨日颠簸了一路，按照她的脾气，恨不得一觉睡到晌午，可弟弟们因为贪玩早早来找她，陆明玉叹口气，不情不愿朝次间喊道：&ldo;桂圆，进来吧。&rdo;桂圆示意采桑照顾两个小主子，她进屋服侍。中衣早就温好了，陆明玉飞快套上，阻隔了屋里席卷而来的淡淡寒气。&ldo;姐姐，娘也起来了，叫我来找你。&rdo;年哥儿最喜欢姐姐了，颠颠走到内室门口，隔着门同姐姐说话。陆明玉就猜到是母亲的主意，一边由桂圆伺候她穿男装一边逗弟弟：&ldo;年哥儿怎么这么早起来了？&rdo;&ldo;我去看洗冰。&rdo;年哥儿小手扶着门板，兴奋道。桂圆扑哧笑出了声，陆明玉嘴角也翘了起来，刚要纠正弟弟，外面恒哥儿大声叫道：&ldo;是冰嬉，你怎么又说错了？昨晚教你好几遍了，真笨！&rdo;六岁的男娃，有模有样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嫌弃地看着弟弟。年哥儿讨厌哥哥，回头瞪哥哥一眼，委屈地跟姐姐告状，&ldo;姐姐，哥哥骂我。&rdo;陆明玉当然要帮最小的弟弟，&ldo;我们年哥儿才不笨呢，只有自己笨的人才天天说别人笨。&rdo;年哥儿听懂了，得意地笑兄长，&ldo;姐姐说你笨！&rdo;男孩子，两三岁最讨人喜欢，再大一点，七八岁则是最讨人嫌的时候。恒哥儿从小就是霸道脾气，到了这个年纪，就更容易耍混了，听姐姐偏心弟弟，恒哥儿也不管是不是玩笑，红着脸跳下椅子，气呼呼嚷嚷道：&ldo;我不跟你们玩了！&rdo;说完绷着小脸大步走了。年哥儿瞅瞅门口，有点害怕，想告诉姐姐，眼前的门忽然开了。年哥儿仰起头，就见姐姐穿着一身男装站在那儿，头发披散着，有点乱。&ldo;姐姐，你怎么又这样穿了？&rdo;年哥儿忘了离开的哥哥，好奇地打量姐姐的新衣裳。陆明玉抱起弟弟，先亲了一口小家伙白白嫩嫩的脸蛋，&ldo;因为姐姐要陪年哥儿出去玩啊。&rdo;女子出门，如果是去游山玩水，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不会驻足太久，那么戴上帷帽便可，似今日要去人群里看热闹，穿上男装更方便些。&ldo;姐姐好看。&rdo;年哥儿拨开姐姐落下来的一缕长发，特别认真地道。陆明玉笑，问弟弟，&ldo;那年哥儿说，是这样穿好看，还是穿裙子好看？&rdo;&ldo;都好看！&rdo;年哥儿想也不想就道，就跟别人问他更喜欢爹爹还是娘亲一样。弟弟嘴甜，陆明玉心花怒放，把弟弟放到内室炕上，她先洗漱梳头，一刻钟后，牵着弟弟去前院拜见父母。萧氏、陆嵘夫妻俩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并排坐在朝南的主座上，恒哥儿赖在母亲怀里，隔一会儿就往外面瞅瞅，真的瞧见姐姐弟弟来了，男娃小脸一绷，脑袋往里面一转，就当没看见他们。陆嵘失笑。萧氏摸摸长子脑袋瓜，柔声问女儿，&ldo;昨晚睡得还习惯吗？&rdo;陆明玉点点头，在母亲下首落座，再把年哥儿抱在腿上，见大弟弟又&ldo;偷偷摸摸&rdo;地瞥过来，陆明玉故意道：&ldo;娘，今晚让年哥儿跟我睡吧，被窝有点冷，抱着年哥儿就暖和了。&rdo;萧氏配合女儿道：&ldo;行啊，要不让恒哥儿也陪你？&rdo;恒哥儿听了，紧张地攥住了母亲衣裳。陆明玉却叹道：&ldo;算了，恒哥儿不喜欢我……&rdo;&ldo;谁说的！&rdo;恒哥儿不爱听了，太委屈，喊完金疙瘩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控诉姐姐，&ldo;姐姐偏心年哥儿，姐姐不喜欢我了……&rdo;陆明玉自有对付弟弟的一套，笑着道：&ldo;恒哥儿不哭了，姐姐就还喜欢恒哥儿。&rdo;恒哥儿一听，立马止住了眼泪，见姐姐朝他伸手，恒哥儿揉揉眼睛，慢慢地挪了过去。陆明玉这才让年哥儿去找父亲，她把六岁的大弟弟抱到腿上，低头帮忙擦泪，细声教道：&ldo;年哥儿才三岁，容易忘了咱们教他的东西，恒哥儿是哥哥，弟弟说错你要教他，不能说他笨，知道吗？&rdo;恒哥儿瞅瞅靠在父亲腿上的弟弟，点点头。陆明玉便也赏了大弟弟一个香香。陆嵘夫妻在旁边瞧着，彼此对个眼神，不约而同笑了。有乖巧懂事的女儿帮忙管教两个儿子，他们当父母的，不知省了多少事。用过早饭，时候已经不早，一家五口坐上马车，前往县城北面的护城河。护城河宽达数丈，每逢冬日严寒时便会结厚厚一层冰，每到这个时候，孩子们就有的玩了，成群跑到冰上玩耍，要么抽陀螺，要么比赛看谁溜得远。这是孩子们的玩法，男人们亦有乐事。前朝与大齐皆尚武，国泰民安时没有战事，军营里蹴鞠便是展现武力的一种方式，渐渐地蹴鞠在民间也流传开来，各地形式略有变化，其中北地严寒，便又有了冰上蹴鞠，出赛者穿上特制的冰鞋，手持特制木杆，将皮球打入对方球门为胜。今日引得百姓纷纷出城观看的，便是官府组织的冰上蹴鞠争霸赛。&ldo;三爷，夫人，据说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才开始蹴鞠。&rdo;孟全打探回来，指着护城河上用栅栏圈出、不许百姓擅闯的那片宽敞河段道。&ldo;可我现在就想看！&rdo;恒哥儿不高兴地扭扭身子，霸道脾气又上来了。陆嵘扫视其他河段，见东岸岸边停着一排矮小骡马，马后分别拴着木制无轮冰车，他心中一动，抱起长子，让他往那边看，&ldo;恒哥儿想坐冰车吗？&rdo;恒哥儿第一次看到冰车，他不太懂那是什么，但有的玩小家伙就高兴，连连点头。商量好行程，陆嵘率先下了马车，分别扶妻子儿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