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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秀三娘离世（第1页）

2o1o年的夏天，阳光炽热，仿佛要烤焦大地上的一切。这一年秀兰又新开了一家分店。她把所有的心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甚至连暑假都无法回家探望儿女们。

而小芳的假期则是与奶奶秀三娘一起在姑姑家度过的。小芳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她每天都会主动照顾行动不便的秀三娘，毫不犹豫地为她端屎倒尿。不仅如此，她还会同秀三娘讲述各种有趣的故事，以排解秀三娘的无聊时光。由于身体状况的不佳，秀三娘在炎热的夏天里只能躺在热炕上。其他外甥和外甥女们都因炕太热而纷纷跑去隔壁房间的床上休息，只有小芳始终陪伴在秀三娘的身旁，丝毫不嫌弃她身上散出来的异味。并且每晚临睡前，小芳还会细心地为秀三娘按摩那僵硬的腿脚，让她能更舒适地入睡。

秀三娘为此深受感动，每当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她总会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端详着身旁这个秀丽端庄的大孙女。小芳的面庞如同美玉般晶莹剔透，闪耀着光芒；她的眉宇之间，隐隐的透出一股清雅的书卷气息。这样的小芳，让秀三娘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喜爱之情。

秀三娘不知从何时起，对小芳变的疼爱有加，在孙女小芳的身上她看到了新的希望，小芳的性格秀外慧中，懂事和善，独立自主，做事说话常常有大人一般的心智。为此秀三娘很是骄傲，心里觉得自己的大孙女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孩。渐渐的疼惜孙女小芳成了她日常的习惯。

每个周末，秀三娘都会施展出她的烹饪绝技，为孙女精心准备几道美味佳肴，以弥补孩子在学校里缺乏营养的生活。而小芳回到家后，也会用自己节省下来的零花钱购买一些秀三娘喜爱的新鲜水果。不仅如此，小芳还会主动包揽下所有的家务活，好让奶奶秀三娘能够休息一下。秀三娘心疼孙女在学校吃苦，而小芳则担心奶奶过于劳累。她们彼此关心、爱护，这种深厚的亲情令人感动。

在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秀三娘接到孙女小芳要回家的电话后，便急忙催促着丈夫宝三郎前往乡里买肉。晌午秀三娘听到小卖铺的喇叭里传来“新鲜的西瓜，保甜保沙便宜卖了！”的声音。秀三娘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随后便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向小卖铺，只为给孙女小芳买一个香甜可口的西瓜。

秀三娘的腿脚一直以来都不太利索，她蹒跚着买了一个大西瓜却低估了瓜的重量，秀三娘被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她大口地呼吸着，全身无力地抱着西瓜，艰难地靠在墙壁上。就在这时，秀三娘身后传来了小芳关切的声音：“奶奶，您怎么自己出来了呀？还买了这么大的一个西瓜！不是跟您说了不要搬重物吗？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听到孙女的责备，秀三娘那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轻轻地抚摸着孙女的头，温柔地说道：“天气这么热，奶奶想着买个大西瓜给我的乖孙女尝尝鲜，解解渴啊。”小芳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心疼地看着秀三娘，哽咽着说：“奶奶，以后有什么重活您就等我回来让我去做吧。您这样辛苦，我看着心里特别难受。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吃西瓜了，奶奶您以后也别再买了。”

秀三娘在小芳的搀扶下，缓缓地回到家中。此时正值下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形成斑驳的光影。

秀三娘坐在椅子上，看着小芳，眼中满是疼爱与愧疚。她轻轻地拍了拍小芳的手说道：“孩子啊，爷爷奶奶现在住的这两间房，将来就留给你爸妈住。他们在村里没有自己的房子，奶奶觉得亏欠他们太多了。以前都是奶奶做得不好……。”

小芳连忙摆手，笑着说：“奶奶，我知道您的心意。您已经跟我爸妈说过很多次了，要把这两间房子留给我们家。其实，我爸妈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更关心的是您和爷爷的身体健康。说实话奶奶，我爷爷脾气挺好的，您每天无论怎么责备他，他也不会生气。”

秀三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孩子啊，你毕竟不和你爷爷长期住在一起，所以不了解。别看你爷爷平时不怎么说话，其实你爷爷是个蔫坏的人。有时候，你爷爷做的事情真的能把我气得肚子疼！”说完，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秀三娘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小芳，眼中闪烁着悔恨的泪花，她声音颤抖着：“孩子啊，奶奶的心中一直对你的父母怀有亏欠之情啊！想当年，为了讨好你那年迈的老奶奶，我将你年幼的父亲送到了老奶奶家中寄养。时间长了我渐渐地就不再疼爱你的父亲了。后来你的母亲嫁入咱们家，我也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更别说是帮衬一把了。我以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偏心了，难得你的母亲是个心地善良、宽宏大量的好儿媳。瞧瞧我柜子里穿的衣裳和鞋子，哪一件不是你母亲买来孝敬我的？她就如同我的亲生女儿一般贴心。因此奶奶决定将这两间房子留给你的父母，这样一来，奶奶的心里才能稍稍宽慰一些。我时常在你爷爷的耳畔念叨这些话，否则我和你爷爷的良心怎么能过得去呢？”小芳紧紧拥抱着秀三娘，轻声安慰道：“奶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的母亲的确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如果没有她，我们这个家恐怕也不会过得如此幸福美满。”

祖孙俩相互关心、彼此爱护的场景令人感动不已。这份深厚的亲情如同夏日里的一缕清风，吹散了炎热，带来了清凉与温馨。秀三娘看着孙女小芳欣然的笑了。

亲情就像一滴春日里的甘露，在悲怆的岁月里，鲜活了那风干的记忆；亲情就像一片夏日里的绿荫，在炎炎烈日中撑起迷茫的蓝天；亲情就像一缕秋日里的阳光，在萧瑟的风雨中，温暖了失落的心田；亲情就像一场冬日里的白雪，在污浊的旅途中，涤尽跋涉的征尘。亲情是一股涓涓的细流，给心田带来甜甜的滋润；亲情是一缕柔柔的阳光，让冰冻的心灵无声融化；亲情是一个静静的港湾，让远航的疲惫烟消云散。亲情是黑暗中的一束灯光，是无可替代的感觉与温馨。世间最美的感情便是亲情。

可是这种没有杂质，没有距离，没有虚伪的亲人间也会在疾病中分离。

在这个波澜不惊的暑假里，秀三娘与世长辞了。小芳在离开姑姑家去学校时，还和秀三娘约好了周末一起回城里居住。然而，身边人的离去往往是这般的悄然无息，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来不及告别，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

秀兰清楚地记得那个傍晚，她正在美容院给顾客做护肤。文兵的电话不停地响着，秀兰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只听见电话那头的文兵声音低沉而急切：“老婆，这下可怎么办啊，我妈住院了。”秀兰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文兵磕磕巴巴地叙述道：“平时我妈起得很早，可今天早上特别赖床，迟迟不起。我妹以为是老太太贪睡，就没去打扰。等到饭熟后，我妹妹又叫了两声，我妈还是没反应。再后来，无论我妹怎么用手摇晃，她老人家都毫无反应。送到医院后，医生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说是急性脑瘤晚期，没办法医治了，还说老太太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让我们现在把人抬回去。我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秀兰，你是咱家最沉稳最有主意的，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不想让我妈走。”秀兰一边安抚着文兵，一边起身去车站买票。

大巴车一路向前行驶着。秀兰的心始终难以平静下来，她时不时地望向窗外，仿佛想要透过那层玻璃，寻找一些答案或者安慰。

此刻，暮色渐渐深沉，天边的残阳如同一抹血色的利刃，直直地刺进她的眼膜。那景象如梦似幻，让人感觉到了不真实。秀兰简直不敢相信，她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前往太原的时候，秀三娘的身体还好好的，可为何仅仅隔了一个月，亲人之间便已经阴阳两隔了？夕阳慢慢地沉没下去，仿佛带走了秀兰无尽的哀愁。

然而，生活中的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的急促，毫无征兆地打乱了人们原本的步伐，让人陷入焦躁和不安之中。当秀兰回到村里，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秀三娘静静地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鼻腔里插着氧气瓶，原本整齐的头当下也凌乱地耷拉在枕头上。她的身体早已浮肿得不成样子，失去了往日的模样。

小春一脸憔悴，双腿跪地，默默地守在秀三娘身旁，低声抽泣着。这样的场景让秀兰悲痛欲绝，秀兰紧紧地将正在哭泣的儿子搂进怀中，任由他尽情地宣泄着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周围的亲人们也都默默地流着眼泪，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哀伤氛围。

秀兰看着一脸倦容的文兵，沉声问道：“小芳接到通知了么？”文兵默默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姑娘今年学业繁重，我没敢告诉她。但女儿似乎有所察觉，昨天她在学校里给我打电话说她奶奶给她托梦了，梦境很不好，所以想问问她奶奶现在的情况，我骗小芳说奶奶身体已经好转了，让她不必挂念。”秀兰心疼自己的儿女，她心里清楚秀三娘的离世会对孩子们的成长产生一定的影响，秀兰对文兵说道：“你赶紧给小芳打电话吧，帮她请假回家，我怕小芳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将来会怪我们的，不能给孩子留下遗憾呀。”

文兵迅拨通了小芳班主任的电话，请老师转达此消息。小芳班主任平日里常接到秀三娘为请假的电话，乍闻此事，也不禁愣住了。班主任定了定神，缓慢的走到小芳的书桌前，为她披上假条，安慰小芳节哀顺变。

回到家中小芳地走到秀三娘身旁，轻声啜泣着：“奶奶，您快醒醒啊，起来看看我吧。您走得如此匆忙，可还记得您答应过我，周末要去城里看我。您说过，我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要坐我的小轿车去周游世界。求您别再躺着了，我会在您的身边尽心侍奉，每日为您按腿、倒尿盆……奶奶……。”秀兰听着女儿小芳真挚的话语，把小芳抱在怀里安慰道：“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也理解你对奶奶的爱。妈妈希望你能坚强地面对这一切。你看奶奶现在的身体被疾病折磨得如此痛苦。老天不忍心让她再受人间疾苦，所以才让奶奶驾鹤西去的。”这时，秀兰看到秀三娘的眼角流出了泪水，她知道，老太太舍不得离开这个大家族。

深夜时分，屋子里一片静谧，大家围坐在炕上。秀兰抬起头，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空。只见一轮圆圆的明月高悬在天际，宛如玉盘般晶莹剔透，散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清凉的黑夜。

文兵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了无尽的哀伤和无奈："看样子，我妈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算命先生曾经预言过，当人圆月圆之时，就是我妈离去的时候。唉……大家也别都一直守在这里了，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你们要是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她老人家会心疼的。"

小芳不愿意将秀三娘独自留在这里。她紧紧拉着奶奶秀三娘的手，坚定地表示要和爷爷宝三郎一起守护着奶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仿佛生怕一松手，奶奶就会离他们而去。宝三郎默默地点点头，他明白孙女的心情，于是决定陪着小芳一起守候在秀三娘的身旁。

就在众人纷纷离去的时候，秀三娘的身躯忽然变得异常的轻盈起来，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她的头部和身体似乎失去了支撑，变得软绵绵、塌垮垮的，甚至连指尖也从小芳的掌心中滑落。小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她瞪大眼睛，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爷爷，你看看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宝三郎伸出手指，轻轻的触摸着秀三娘已经停止呼吸的鼻孔，泪如决堤般涌出，他心痛欲裂地哭喊道："你奶奶她走了......我的老伴啊，你怎能如此狠心抛下我......孩子，你先在这里坐会儿，爷爷去叫你爸爸过来。"说完，他步履艰难地朝着门外走去。

小芳独自一人呆坐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她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在她面前来来往往，将奶奶秀三娘的遗体抬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此刻的小芳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恐惧，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只能流着泪，让时间慢慢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秀兰看着女儿小芳，一脸担忧，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细语道：“孩子，别怕，妈妈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奶奶迟早会离开的，我们要一起接受这个事实。妈妈知道，这是你长大后第一位亲人离去，你一时难以接受，妈妈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村里停电了，人们点了几支蜡烛，窗外皎洁的月光又一次映照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小芳看到炕上的家人们正帮着秀三娘穿上装老的棉衣，还摆弄着棺材，各自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好似已经忘却了这是一件悲伤的事。小芳看着眼前的场景，嘴里喃喃道：“妈，你说奶奶怎么走得这么急，我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声再见了，这让我心里无比的痛苦。”秀兰心疼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说：“孩子，奶奶怕大家难过，因此她悄悄地走了。因为告别会让人感到悲痛，而有遗憾的缺失才会让人不自觉地怀念。所以你要把奶奶放在心里。”宝三郎把秀三娘衣柜里的衣服和鞋子都拿了出来，他擦着眼泪说：“唉，这些衣服和鞋子都是秀兰给三娘买的，她生前舍不得穿，现在都给她烧了寄过去吧。”

道场这天秀三娘的兄妹们都过来了，刚进大门，他们便潸然泪下。文兵依礼要跪着爬到舅舅和姨姨们的身边为他们戴孝。看到母亲的娘家人，文兵只觉得满心委屈，文兵跪着抱住舅舅的腿，泣不成声地说：“舅舅，您说我妈她老人家怎么就走得这般匆忙，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留下一句，抛下了我们一大家子，我以后就是个没妈疼的孩子了。”

舅舅们将文兵搀扶起来，为文兵擦去眼泪，说道：“孩子，你要坚强起来，你还有舅舅和姨姨的疼爱呢。走吧，咱们去你妈的灵前，再陪她说说话，你妈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过去我们家里穷，孩子又多，长姐如母呀！我们都是她含辛茹苦拉扯大的。遗憾的是，我这个大姐尝尽了生活的苦涩，却一天福都没享受到。我大姐一生要强，从不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唉，真是个苦命的女人呀！”

秀三娘去世后的这些日子里，天空犹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般，雨水不停地下着。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空气中弥漫的湿气相互交织、缠绕，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而压抑。

出殡这天，文兵特意请来了当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希望他能够主持好最后的仪式。当棺材缓缓打开时，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小春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躺在里面的奶奶秀三娘，只见她的面容因为血液不再流动而变得扭曲狰狞，七窍中还流出了斑斑血迹。小春连忙扭过头去，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悲痛，与父亲一同将棺材合上。

众人抬起棺材，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坟地走去。秀兰则手捧着馒头，身披麻衣、头戴白孝，静静地站在棺材后面，与家人一起送秀三娘最后一程。一路上，雨越下越大，打湿了送行人们的衣裳，但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坚定地向前走着。

多年以后，秀兰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时常会谈论起秀三娘。每一次提起，孩子们的言辞间都充满了对秀三娘的赞美和深深的思念之情。

秀兰心中曾经对秀三娘的那些不愉快渐渐地消散。秀兰逐渐明白，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困扰和心结，在回往事时，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能够让天塌下来的大事儿。有些时候，小芳和小春在不经意间看到秀三娘生前喜爱的食物，那些美好的回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们不禁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们默默地想着，如若秀三娘还在世，那该有多么美好啊！可以与他们一同分享现在幸福美满的生活，共同感受家庭的温暖和喜悦。

在这个过程中，秀兰也意识到，生命中的离别和失去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们可以选择用一颗宽容和感恩的心去面对。她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教导孩子们珍惜眼前人，把握当下的幸福，不要被琐事所困扰，因为在人生的长河中，真正重要的是那些陪伴我们度过风雨、给予我们爱与关怀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