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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担惊受怕（第1页）

酒足饭饱之后的顾平川见顾候拉着苏治说话，顾候在家里的时候愁绪颇多，没有那么多话，但是见到了苏治之后，倒是把话匣子都打开了，什么北上江南，什么风土人情，全都说了。甚至拍着苏治的肩膀说，“我觉得你与我应该是兄弟才对，当年我蒙冤受辱，若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牢中了。你比我亲兄弟都亲。”

十多年前，顾候只有三十几岁，虽然已经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但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并不如现在如此老到。

当年的顾候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被宋文渊抓住了把柄，眼看就要被执行死刑，但顾家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视若无物，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顾候被抓之后直接被贬为庶民。

那个时候顾候夫人为了顾候，几乎是求助无门，几乎要放弃了救下顾候的时候，正好就是苏治带着卷宗，呈现给了先帝，让先帝饶了顾候。

如果不是苏治，恐怕此时的顾候就是孤魂野鬼了。

所以顾候和苏治说的这些话，绝不仅仅只是说说罢了。

但是苏治倒是很克制，他看着顾候几乎有些放浪形骸的样子，便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

“这本不是你该做的事情。”顾候说，“当年我们顾家的人对我多冷漠，几乎是想把和我的关系都撇清了；宋文渊在朝中多霸道啊，说什么国库空虚，说什么打战了民不聊生，说什么我顾旭东绝对打不了胜战，还说我为了军功冒进，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差点没把我给说死。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同你一起喝酒吗？”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苏治说道，“朝中的寒门子弟并不多，而贵族门阀却多，他们不知道百姓之苦，自然会向着宋丞。若是真的让顾候在狱中含冤，那边疆百姓会如何，大周朝会如何，我们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治就是出生寒门，原本不过就是一个乡间穷读书的，若不是大周朝开了科举，他也许这一辈子都是一个穷读书的，头上的三片瓦没坏就该觉得今天过得还不错了。

现在苏治是一个官，即便是品阶低下的官，也比从前好了太多了。

而像是苏治这样的人，笔笔皆是，他们就像是大周朝官场上的蝼蚁一般，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朝堂之中甚至不太可能听得到他们的名字，可那确实就是大周官场上的大多数人。

“你们知道，那宋文渊不知道吗？他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族庞大，觉得就算是改朝换代，于他而言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像他这样有小家而忘国家之人，就是个小人！”

苏治听着顾候说着这些话时脸色不佳，于是便说，“侯爷切莫妄言。”

“什么妄言不妄言的，你当年都敢出面说你不该说的话了，我这点抱怨又算得了什么？”顾候哼哼道，“再说了，宋文渊如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现在虽然是新帝继位没有几年，宋文渊也趁着此时把持朝政，但是宋文渊也动不了顾候——在先帝逝世之前给了宋文渊权柄外，也给了顾旭东兵权，现在他们两个也算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是这样的情况多少令人有些憋屈，十多年前顾旭东的牢狱之灾也是源自于宋文渊，而如今他还是被宋文渊牵制，这如何让顾旭东心平气和？

顾平川看着自己的爹说话越说越是不忿，又看着苏治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便知道就算是自己的爹再怎么闹腾，也不会闹出什么来的。

便在苏宅四处转了转。

这苏宅地处京城的角落，是大量平民聚集之地，而苏治穷尽半生也只买下了在一小块连顾侯府里一出园居都不到的宅子。

但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顾平川走了两三步，就来到一出院子里，这个院子能看到小小的京城的天空，现在正值初夏，天上的星星闪亮，看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在这以天空为棋盘的夜色之中，似乎是有人将棋子一颗一颗地放在棋盘上。

而此时苏子诚就坐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对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顾平川并不熟悉。

小时候苏子诚胆小，总是不愿跟着苏治去顾侯府，所以他对苏子诚知之甚少，长大后仅有的三次见面，也了解不多。唯独知道一点的是，苏子诚并不喜欢顾平川，不仅不喜欢甚至可能到了讨厌的地步，否则的话不会在成亲的时候，虎着一张脸，仿佛他是来强抢民女的恶霸；也不会在三朝回门的时候，阴着一张脸，让他在茅厕外闻着臭味；更不会在此时还黑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也不愿意与长辈同坐。

只是，苏子诚虽然不喜欢顾平川，但是顾平川却也不能像个小孩子一般不喜欢苏子诚，于是他便说道，“你倒是会躲清静。”

苏子诚看了一眼来人，很认真地忍下了自己对顾平川的冷哼，不咸不淡道，“你不也是？”

顾平川听苏子诚还会同自己说话，便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会说话就没有问题了。

“你这样的人，若是在边疆，肯定会被老兵欺负的。”

“我这样的？”

“对啊，安静瘦弱还不爱说话，整天虎着一张脸，好像人人都欠你钱一般。”顾平川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出苏子诚的脸色越来越黑，“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苏子诚耐着性子听完了顾平川的这番话，然后哼了一声，“姐夫怕不是不知道，只有对着姐夫，我才是这幅样子的。”

这话虽然平平淡淡，但是只要是个人几乎都能从中听出不满与讽刺来，更何况这是出自小辈之口，讽刺力度绝对拉满。

但偏偏顾平川是个荤素不忌的，他听到苏子诚这么说，像是不知道苏子诚意有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居然得意地说道，“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值得你另眼相待。”

“你！”苏子诚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果发现就算是自己站了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势——他不仅比顾平川矮一些，而且也不如顾平川强壮，看着就像是风吹就会倒下了一般，两两对比之下，苏子诚还是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说道，“是真的厉害，骗我姐姐嫁到你家去，同你一起担惊受怕。”

这话一落音，顾平川的脸色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问道，“你们一家人都觉得我是骗你姐姐同我一起担惊受怕吗？”

“难道不是吗？”苏子诚问道，“现在朝廷局势如何，我身为平民并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若是局势有利益顾家，你也不会借此机会装疯卖傻，躲过劫难。这样想想，我姐姐难道不是嫁给你担惊受怕？而且我姐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情况下，你们顾家人还一起欺瞒我苏家。着实是让人瞧不起。”

苏治虽然是一个小官，在官场上也不是如鱼得水，也不受同僚的待见，但是好歹是一个官，只要好好经营，他们一家也能无灾无难地活下去，但是如果和顾家成为亲家，有没有危险就不是那么绝对了。

顾平川听到苏子诚这么说，点了点头，“你的担心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你怎么知道，我们顾家一定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呢？”

苏子诚眯了眯眼睛，看着顾平川，“当今皇帝年幼，还是丞相宋文渊把持着朝政，宋丞相若是想让你们顾家死，你们还能活吗？”

顾平川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说得倒也没有错，但是你怎么知道，宋丞相会永远把持着朝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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