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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短短刹那间的回头,竟然像一副永远静止的画面一样,让韩越多年之后回忆起来,都还清晰得历历在目。楚慈站在门口,看着韩越,轻声说:&ldo;如果你不姓韩的话……&rdo;韩越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以为楚慈会说如果你不姓韩的话,也许我会喜欢你,或者也许我就不这么痛恨你了。没想到楚慈停顿了一下之后,迟疑的摇了摇头,说:&ldo;‐‐如果你不姓韩的话,也许我就能单纯的更讨厌你一点了。&rdo;……韩越愣在那里,仿佛全身都僵硬得没有知觉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慈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客厅大门开合的声音之后。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久久的静止在那里,仿佛连呼吸和心跳都被完全停止。窗外传来风声掠过草地的哗响,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就仿佛满世界轰然的涨潮。不知多了多久,韩越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他把头用力埋在被褥中,颤抖着,无声的哭了。那天任家远疯狂的打电话给韩越,因为楚慈本来下午就该住院的,但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任家远打通上下关系、伪造病人身份、安排好一间隐秘的病房、还联系了权威肿瘤医生做明天的手术,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容易的。要是韩越把住院时间给耽误了,后边一系列动作都要延迟,露出破绽给侯家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很大,任家远怎能不着急上火?他坐在办公室里连打了十九个电话都没人接,打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他几乎都绝望了。刚要烦躁的摔上话筒,那边却突然被接通,楚慈的声音平平淡淡响起来:&ldo;喂,任医生?&rdo;任家远刚要连珠炮似的问他怎么还没来住院,突然却觉察出一点不对:&ldo;‐‐怎么是你接电话,韩越呢?&rdo;&ldo;……&rdo;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只隐约传来阵阵喧闹,听起来像是车站的声音。任家远声音变了:&ldo;楚工,你要上哪儿去?韩越呢?韩越跟你在一块儿吗?&rdo;&ldo;……我要走了。&rdo;楚慈平静的说,&ldo;‐‐你最好去韩越家看看他,给他喂个水什么的。&rdo;任家远刹那间手脚都凉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ldo;你,你上哪去?!你不做手术了?楚慈你不要乱来!你快点回来做手术!&rdo;&ldo;谢谢你一直费心安排手术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回去做了。我杀了很多人,不应该也不想再活下去。保守治疗的话应该还能拖一段时间吧,我想自由自在的度过最后一段时间。&rdo;电话那边信号不大清楚,车站又乱糟糟的人声鼎沸,楚慈的声音几次要淹没在噪音中,任家远神经质的攥着话筒,几乎紧紧的顶着自己的耳朵:&ldo;那你要上哪去?你到底要上哪去?!&rdo;电话那边一片沉寂,只听见电流微微的杂音。过了很久楚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轻轻的仿佛叹息一般:&ldo;‐‐谢谢你,任医生。&rdo;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任家远拿着话筒,在椅子上呆坐了几秒,紧接着把电话一摔,起身夺路狂奔。任家远一向是个开起车来不紧不慢的人,那天从医院开车到韩越家,中途却连闯两次红灯,车尾后闪光灯响成一片。不知道是不是楚慈计划好了的,公寓大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任家远冲进去连声狂叫韩二,最后在卧室找到了被反绑着堵着嘴的韩越。楚慈那皮扣实在是扣得太紧,任家远不得不从裤兜里找出瑞士军刀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皮扣割断,把韩越嘴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扔:&ldo;楚慈上哪去了?他跑了你知不知道?!&rdo;韩越脸上几乎一点人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夜之间灰败了一样,半晌才颤抖着道:&ldo;去找,让人去找……操他x的叫他们现在就去找!&rdo;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吼,连声音都尖厉得恶鬼一般:&ldo;找不到老子一个个毙了他们!都狗日的没用!就让他这么走了!走了!!我叫这帮白吃饭的在小区里整天盯梢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用!!&rdo;任家远猛的一避,韩越把床头柜一脚踢翻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巨响,各种各样的摆设撒了满地都是,其中一副银质相框在地摊上翻滚两圈,露出正面来。照片上的韩越和楚慈并肩站在小区的花园前,背景是喷泉和草地。韩越满面笑容,一只手搭在楚慈肩上;楚慈脸色淡淡的,神情却很安详。韩越气得眼底一片血红,抄起那相框就往墙上狠狠一砸。哗啦一声水晶镜面四分五裂,他冲上去把照片抠出来,刷刷两下撕成碎片,又往地上狠狠一摔。任家远被他这发狂的样子吓呆了,刚要躲到一边,却只见韩越就像突然被抽掉了发条一样,捂着脸缓缓的跪倒在地上。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肩膀尤其抖动得厉害。尽管他竭力掩饰,任家远却仍然能听见那压抑而痛苦的呜咽。虽然声音十分低哑,却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任家远被吓呆了,半晌才慢慢走过去,手足无措的站在韩越身边。&ldo;我这样爱他,背叛所有人保护他,为了他高兴什么都愿意做,到头来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rdo;任家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ldo;只要我找得到他,只要我找得到他!&rdo;韩越的声音夹杂着极度的痛苦和哽咽,听起来含混不清,其中的凶狠却让人从脊椎里窜起战栗的寒意。&ldo;只要我找得到他,我一定……我一定要……!&rdo;任家远打了个寒颤:&ldo;韩越你,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现在主要是找楚慈上哪去了,他没有证件,应该跑不远,除非他找什么人帮忙。你快点想想,他有可能去找谁?有可能上哪儿去?&rdo;韩越被任家远连推好几下,突然猛的一个激灵,眼神慢慢恢复冷静,好几秒钟之后突然说:&ldo;‐‐裴志。&rdo;&ldo;什么?&rdo;&ldo;他要是谁都不找就罢了,一旦找人帮忙,肯定是去找裴志。&rdo;韩越一个箭步冲过去找手机,却偏偏找不到自己手机在哪,任家远见状慌忙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递给他:&ldo;我刚才打电话给你是楚工接的,他一定把你的手机带走了!&rdo;韩越双手颤抖着夺过手机,几下拨通手下的号码,劈头盖脸厉声问:&ldo;喂,人呢?狗日的人都跑哪去了?楚工跑了你们知道吗?!&rdo;电话那边大概战战兢兢的答了句什么,韩越的声音几乎就是在吼了:&ldo;散步?!他跟你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什么时候放他一个人出去散过步?!现在人丢了你们知道吗,人丢了!跑了!狗日的我真想把你拖出去毙了!&rdo;电话那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韩越狂吼着打断了他:&ldo;立刻去给我找裴志!不管裴志在干什么,找到他立刻把他叫过来见我!现在立刻联系各大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楚工找出来!现在,立刻!!&rdo;他把手机狠狠一摔,手机在床垫上弹了好几下,差点掉到地上去。任家远本来想劝韩越别这么大动干戈,就算找人也得偷偷的找,这么大动作的搜索肯定会被侯宏昌他们家人发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见韩越颓然坐倒在床边上,用手紧紧捂住脸,猛然一下嚎啕痛哭起来。那声音太过悲伤绝望,与其说是在哭,倒不如说是野兽濒死前愤怒的咆哮。让人听着,实在胆战心惊。53、由北往南…接下来的两天,所有消息对韩越来说都是打击性的。首先裴志根本不知道楚慈逃走的事情,迫于家族压力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外地,甚至对楚慈在墓园被韩越抓住的事情都不清楚。其次是韩越搜遍了半个城市都没找到楚慈的踪迹,他可能已经搭乘长途汽车离开了北京,去向不明。人海茫茫之中要找到一个刻意隐藏自己行踪的人,这又谈何容易?最后就是韩越大肆搜索楚慈的消息终于漏了出去,这段时间来的秘密也随之曝光。司令夫人简直气得发狂,连一点风度都不顾了,直接坐车去韩越那套公寓里大闹一场,还把他家都给砸了。韩老司令撑着病体过去阻止,赶到的时候只见韩越跪在地上,司令夫人指着他大哭大骂:&ldo;我没生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自己的大哥被人害了,你还庇护那个害人的!你发疯了还是怎么的,胳膊肘尽往外拐!他就算开车撞死了人他也是你亲生的大哥啊,结果你倒是把别人的命看得那么值钱!你真是脑子出毛病了啊,你疯了你!&rdo;韩越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任凭他妈说,任家远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想劝又不敢劝。他额头上顶着老大一个乌青的包,看上去颇为滑稽,那是司令夫人摔东西的时候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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