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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真相（第1页）

沈家祠堂位居东边，沈老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故而常有人来打扰，比起刘子妗的屋子，是要暖和亮敞许多。

可蒲团硬啊，沈归荑才跪了一眼，膝盖就麻得没知觉了。

冬杏心疼她，趁着吃饭的空隙半跪着给她揉腿。

“姑娘，这两日二姑娘总来院子里晃。”冬杏把提盒里的竹笋闷鸡端出来，用手背试了试碗周的温度，漫不经心地同她唠嗑，“奴婢让刘岚去拒了几次，可二姑娘每日都会来院里要茶喝。”

“二姐姐？她……可有说些什么？”

冬杏愤愤道：“说的可多了！说什么姑娘就是从庄子上来了，做事从来不替沈家其他姑娘考虑，她现在出门生怕被人指着骂，还说什么姑娘心气儿高，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医，早晚会连累了全家……”

沈归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知道了？”

“不止是二姑娘呢，刘岚今早去找叶姑娘，回来时说如今街上都在议论这事，气得她回到院子里破口大骂。”

“怎么会传得到处都是？”沈归荑突然食之无味，是刘家传的吗？可是传出去对他家有何好处？不仅落人口舌，还会背上一个不疼子女的名声，叶家？就更不可能了……

“姑娘，这是大夫人让我给你的。”冬杏从提盒最底下摸出两个小圆垫，顺势去绑在沈归荑膝盖上。

“大夫人……”沈归荑伸手摸了摸，嘴角微微弯起，“她有心了。”

身为生父的沈荇语莫说是垫子了，连一口热汤都不曾叫人来送过，若不是冬杏刘岚放不下心偷摸着来送些吃的，她恐怕得饿着肚子跪上两三天。

虽说祠堂四面挡风，可没个火气，到了夜里还是冷的。

“昨日老夫人来，还是大夫人去告知了她。”

“昨日？是大夫人？”

“嗯，奴婢把香囊送过去时，大夫人还在看账，奴婢便等了一会，后来刘大人来了，倒也没有避讳奴婢和大夫人。老爷去院子里找人的时候，大夫人就让奴婢去找老夫人来……”

心中似有翻江倒海般的悲伤，不知是不是母女连心，此刻沈归荑久违地又体会到了周淑慎的母爱。

上一世为了苏景翎，她不惜舍弃家人，入宫只为陪在他身边。谁想到，她一心所爱之人只把她当作棋子，一心为她的，她却寒透了他们的心。

眼眶湿湿的，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沈归荑把碗里的汤端起来一饮而尽：“冬杏，今日对我们好的，可要牢牢记住了。”

“这是自然，奴婢都记着呢。要不下午奴婢再拿两件厚衣裳来？”冬杏拿手背抹干眼角的泪，哽咽着，“如今正是天寒之时，这夜里没有炉子炭盆，姑娘别再凉着了。”

“无妨，本就是受罚来的，莫要让人抓着错处了，我若是冷，起来跑两圈就是，这样子得做足了，爹爹他……在外头才有说法来堵别人的嘴。”

冬杏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受着沈归荑把所有的菜品都吃了一些，才依依不舍地带上祠堂的大门离开。

本以为在祠堂能安安份份地跪足三天，不料想过了申时，沈芊禾娉婷袅娜地推开了祠堂的门。

她久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小脸似乎瘦了一圈，更显得她娇弱不禁风吹。

“看来祖母的方子不错，二姐姐都能走这么远的路了。”沈归荑捋了捋脚边的裙角，不动声色地挺正了背。

她是不想在沈芊禾面前显露出弱者的一面，只要有沈芊禾在的一方，她的胜负欲便出奇的高。

“三妹，你也太莽撞了！”沈芊禾快步走到她身边，对她的讽刺置之不理，“你可知道如今外面怎么说你的？！”

沈归荑眯起眼睛，抿着嘴不接话。

“呵，你说说你，要是一直安安份份地待在庄子上，没准等你出嫁那日我还能随个嫁妆，全了这一世的姊妹情。可你偏要回来，还……”沈芊禾俯下身，手指掐住沈归荑的脸，眼神里满是隐忍的恨意，“你若是咸鱼翻了身，可要我怎么活？！”

沈归荑佯装出一脸的惶恐，连连摇头：“二姐姐，我不，我只是想活下去……”

“只想活下去？！我看倒是不见得，你野心大得很，一个没了娘又不得亲爹宠爱的庶女，留着清静的日子你不过，偏偏要进来同我抢！明明我才是那个可以去祖母身边伺候的人，你非要来横插一脚，既然你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沈归荑的存在，好啊，我成全你！”

沈芊禾朱红色的嘴唇笑得如天边的弯月，可柳叶眉之下的双眸却无半分笑意，她眼角轻轻抽动，一股强烈的狠劲从瞳孔里爆发出来：“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沈归荑不听劝阻擅闯刘府，自以为是地替刘家二姑娘看诊开药，还把刘子妗医死了，怎么样，这个消息足够让人茶余饭后议论个三五年了的吧？”

沈归荑额间一跳，不可置信地抬起下巴问：“是你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我劝你啊，识趣一点，自愿去跟云鹊堂里的那个老婆子说回庄子里过活……”

“可你并不是真心对待祖母！”

“真心有什么用？”沈芊禾一把甩开沈归荑的脸，嫌弃地拍了拍指尖，“若我在她身边伺候，借着她的势，这京城里什么样的人家我搭不上？也就只有你，想贪图这份真心，真是蠢得很！”

像被一把利刃刺中心脏，疼得沈归荑半晌都喘不过气，是了，她不就是因为贪图那份真心，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你全都告诉了我，不怕我把真相公之于众？”

沈芊禾摇了摇头，索性蹲下来看着沈归荑，眉毛一挑，面露不解道：“真相？刘子妗都成地里的一捧灰了，谁会信你？！”

“你想把她？！不，你没这个手段。”沈归荑死死盯着她，之前强撑出来的镇静全都不见了，“你为毁了我，宁愿背上一条人命？！”

“本就是个无人知晓的，刘一念和他夫人都不放在心里，恐怕死了只狗儿都比死了她伤心。”

沈芊禾“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刺耳尖锐，划在沈归荑心里勾起阵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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