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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负责给我签字,手术的,住院的,出院的,报销的……以家属的身份。”夏知蔷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拖延离婚的说辞。
冯殊绷住脸,故意道:“手术不大,按规定,你可以自己签字的。”
“你!”夏知蔷气死了,气完想到什么,又消极地说,“那如果我手术中途出了点什么事,要抢救,或者直接就下不了手术台——”
心口猛跳,手指跟着下意识用力地捏住笔,冯殊脱口而出:“不会的。”
“柔柔说了,全麻有几率——”
“她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不会,就不会。”冯殊语气略重,脸色认真极了,眉毛拧成一个严肃的结,丝毫不容人置疑。
撇撇嘴,夏知蔷嘟囔:“这么凶干嘛。”
她低下头去搓手指头,专注且机械刻板的重复动作,将内心里对于手术的恐惧暴露得淋漓尽致。
冯殊很想把真实的病情尽数讲解给夏知蔷听。
但他不能,起码不是现在。
他怕她会害怕,会多想,会伤心。
谈话室里流动着安静迟滞的空气。
一颗糖出现在夏知蔷的视线里。
她赌气地撇开头,那人收回手,再伸过来,掌心里的糖变成了两颗。
这糖是冯殊专门带身上哄小患者的。
他喜欢孩子,也很有小孩缘。不论多难搞定的小患者,碰到温柔耐心的“小冯叔叔”都会显出几分乖巧来。
去年,一段冯殊抱着患儿在手术室门口又拍又哄的偷拍视频于同事间疯传,一大一小两个人,戴着类似的蓝色帽子,一个孱弱一个高大,一个全心依赖,一个沉稳可靠,这般画面轻易就触及到了中年女性们心间的柔软。
以至于,冯殊莫名成了所谓的“仁和好女婿备选成员”,相亲任务纷至沓来,其中就包括田医生家的千金。
面前这位,并不比孩子好哄。
将摊开的手掌又往人眼前多递几分,冯殊叫了声“知知,”声线柔得像一团蓬松的雪,“有我在,什么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
*
考虑到夏知蔷的生理期近在眼前,田医生权衡协调后,决定将她的手术往前排。
夏知蔷以为怎么着都会有个一两天时间缓冲,结果第一天入院,第二天下午她就来到了手术室。
冯殊分不开身,拜托田医生安排一个实习护士陪同夏知蔷去手术楼。上一台手术用时比预计长,要等,夏知蔷让护士先去忙,独自留在手术等候区里坐着。
仁和的手术室占了两层,有五十来个手术间。
夏知蔷所在的等候区不断有患者进出。状况好的能自己走进来,坐她旁边简单聊两句,再一个个被叫进去;状况不好的,躺在转移床上只出气不进气,旁边还围着三五个严阵以待的医护,鼓胀的蓝色氧气袋看得人心惊。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了半个多小时,不知是空调开太低,还是因为在输液,一直等不到人叫自己名字的夏知蔷开始觉得浑身发冷,还疼,整条手臂都疼。
外面走廊忽然放了两个家属进来。
一名男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是XX的家属吗?他情况不太好,你们需要再签一下字,我这边好进行后续抢救。”他说着递了好几张纸过去。
大概是病危通知书,一男一女两个家属看到后脚都软了,说求求医生,我们可就这一个儿子。
面对两名老人的哭嚎,男医生的眼睛里一丝波动都没有,全程冷静,克制,解释几遍后,只催促对方快点签字。
医生都是这样吗?夏知蔷好奇,他们见惯生死,所以锻炼出了能冷静地面对各种状况的强心脏?
冯殊就不曾表现出慌乱过。
连绵不绝的,压抑的抽泣声灌进夏知蔷的耳朵里,她身上的力气登时全被抽了个干净,忍不住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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