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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红土六（第1页）

常和与婆娘带人去到后院，不一会，听到一声欢呼，接着传来李氏喜极而泣的声音“娃儿还在，还在！呜呜！”江枫终于将眉头舒展开来，坐在一把藤椅上稍作歇息。那皮甲武士被绑住双手，斜靠在园中石桌旁，肩头依然插着长箭，疼的他哼哼唧唧。江枫给他取下箭杆简单包扎，然后叫来常和做翻译，开始仔细他询问城中为何突然大乱，又为何要杀宋人商贾。

那武士名叫阿明，是个头顿部的中级军官，知道的内情比土人详细得多。原来，这占婆国除了上层王室与各大部族之间明争暗斗，民间也是矛盾重重。在此地经商的商贾最多的是宋人，约占五成，其次是波斯来的突厥商人，占了三成，天竺和其他南海各国商人占两成，其他都是些本地人的小本经营。

老国王在位时，对宋人颇多优惠照拂，只盼宋人能感念他的好意，如同以前一般多来此地交易定居。也的确如他所愿，宋商渐渐重新对占婆重视起来，大宋官方这几年也与占婆多有来往。但这种片面优惠背后必然损伤其他商人的利益。波斯商人就对倾向宋人的政策极为不满。此时的波斯早已被信奉逊尼派伊斯兰教的突厥人所占据。

随着这些波斯商人一起来的还有伊斯兰教，这几年在占婆也传播甚为迅。本地王族是信奉天竺婆罗门教的，民间也有不少佛教徒，城中四面塔上的那些精美的雕像就是婆罗门教的神只。波斯商人几次试图在占城传扬伊斯兰教，均被强行禁止。以上种种使波斯商人的不满与日俱增。

老国王死后，波斯商人打听到头顿、潘切部早就对王族不满，于是找到两大部族领，商议动政变推翻王室，波斯商人出钱，两部出兵，两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邹亚娜即位后，走的是他父亲的老路，也就是与大宋搞好关系，拉拢宋朝海商前来贸易。可谁也没想到，曾经如此富庶强大的大宋，竟然一夜间土崩瓦解，被北方没听说过的一个蛮族打败了。随后数月间海上贸易大为萧条，宋人在占婆的实力也减弱不少。为此邹亚娜心中更加惶恐，他深知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急需积累实力压制身边的敌人。所以明知郑家是大宋海贼，依然毫不犹豫的收为麾下。不料此举反而更加刺激了波斯人和两大部落。他们加紧活动，终于在今日动了政变。政变的三方分工是潘切部负责攻占皇宫，控制国王；头顿部负责攻打水寨并控制外城；波斯人雇佣的本地流氓配合头顿部清除城内宋人，抢劫财富。

江枫本以为只是本地土着临时起意抢劫，最终不可收拾导致大乱，哪知道背后的水这么深。卷入这种覆国之乱绝没有好处，他立刻召集手下集合，将巷子里还幸存的两家人一起带上，往码头撤离。

还没走到巷口，就听见急促尖锐的哨子声传来，大群人乱哄哄赶路的喧闹声也往这边汇集。江枫问那阿明哨音是何意，阿明道“这便是现敌人，召集人手的意思。”

江枫知道刚才跑掉的土人必然前去报讯，外城的敌人知道自己来路，便召集人手围堵。江枫皱眉思索片刻，对阿明道“从这里去水寨有多远？”

“大约......五里。”

“带我们去，要是路上有什么意外，先砍了你！”那阿明吓得连道不敢，咬牙忍痛在前带路。

江枫计划先到水寨与郑广见面，再借他的船行至码头与广福号汇合。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一行人穿街过巷，遇到小股的乱民就将其击溃，有不少人被他们救下，这些人不敢再呆在家里，便跟在后面，快到水城时队伍已经有了一百多人，大部分是宋人，也有几个天竺和三佛齐商人。他们大都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大大影响了行进度。

于万里催促江枫快走，江枫却终是不忍抛下这些手无寸铁的难民，结果本来半个时辰便能走到的路程，走了几乎两个时辰。来到水寨门前已是酉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枫远远望见水寨门口黑压压一片，暗暗叫苦，土人竟然已经把进入寨子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寨子前大约有三四百人，大部分是穿着红布坎肩的土兵，后排还有二十多个皮甲武士压阵。他们的装备比乱民可就强多了，大部分土兵手中拿着二尺长的弯刀，手持藤牌，有人还带了弓箭，站在后排往寨子里射去。寨墙上已经搭上了两条长梯，土兵们攀缘而上，与墙头守卫的郑家水兵战在一起。郑家占了地利，枪兵不断用长枪将梯子上的人捅下去，墙头还有十几个水兵用弓箭与城下对射。虽然城下人多，一时却也攻不上来。

一个皮甲武士颇为悍勇，一把将面前的土兵拨开，自己亲自爬梯蹬城。他手持藤牌，口中衔着弯刀，迅的爬了上去。在挡开一柄长枪刺杀后，纵身一跃跳上寨墙。城下土兵见此情形，欢声雷动，更加疯狂的进攻。

江枫知道，水寨若被攻破，归路可就彻底断了，只怕自己一伙人全部要葬身于此！他看看那站在后方指挥的二十几个皮甲武士，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脑海中成型。他叫过刘四敏和常和，说道“四敏，常兄，你们立刻收拢后面的难民，然后……”他在两人耳边细细嘱咐一番，看他们点头表示明白无误才放心。

江枫将剩余所有水手集中在一起，在齐腰深的草丛中悄悄接近那一群皮甲武士。好在战场杀声震天，混乱嘈杂，敌人也没有在后面留下斥候暗哨。在离他们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江枫将弓拿在手中，悄悄扣弦搭箭，大吼一声“杀啊！”跳将起来，一箭射在中间一个武士后心。箭尖儿透胸而出，那人一声闷哼向前倒下。其他武士惊慌之下四处环顾，站得靠后的几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冲过来的枪兵刺死。但也有些人身手颇为灵活，立刻拔刀回身作战。

江枫等人冲上来杀人，来不及布阵，水手与职业军人的差距立刻显现出来。与这几个皮甲武士交战的水手明显不敌，被逼得连连后退。江枫持钢刀从侧面冲上，一刀向最外侧一个武士头颈砍去，那人眼角余光看见有敌人靠近，一刀撩开对面水手长枪，挥手中刀格挡。江枫使用的是从吕师囊手中缴获的宝刀，这一刀用了全力，咔嚓一声竟将对方薄薄的弯刀砍断，钢刀继续下劈，血光闪过，已将那人手臂齐肩砍断。那武士惨呼一声倒地翻滚。与此同时，江枫一方也有一个水手受伤倒下。

江枫仗着宝刀锋利，猛砍猛冲，将一个武士逼退几步。忽然一点乌光闪过，那武士捂着眼睛大叫一声，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江枫冲上一步一刀将其杀死，回头看时，十兵卫正在向他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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