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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
正午的阳光下,河水粼粼泛着光,不时有船只停靠,传来吆喝喊挑工的声音,便立刻有管事阻组织挑工过去卸货。
如今,天气已有些转凉,这些挑工却仍光着膀子,挑着货物,挥汗如雨。
“爹!”
方临去了码头东头儿,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方叔有。
此时的方父,如码头上的无数挑工一样,脱了上衣,扛着大包,灰头土脸,流下的汗水冲刷灰尘,在脸上形成一条条蜿蜒的痕迹,只有当汗水将眼睛模糊了,才停下来,用手背一抹,继续走。
嘈杂的环境中,方临又喊了两声,才让父听到。
方父停下脚步,放下扛着的大包,看见了方临,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如每一个父亲一样,都不希望被儿子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不过,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压下,他大声问道:“临子,你咋来了?家里出啥事了?”
“没事,爹,我来喊你吃饭,娘说若是太晚,就让咱们在这边吃。”
“上午活儿多。”方叔有解释了句:“等我这包扛过去,咱们就去吃饭。”
方临上前,在稍后面帮扶着,方父拿到地方后,然后,两人去往码头边的一个饭馆。
这里卖面,只有一种辣肉面,就是在面条之上,泼上猪大肠、猪杂碎混着滚烫辣油的热臊子,往上一泼滋啦啦作响,十钱一碗。
——花生推广开后,植物油价格就被打掉一截,更何况府城有工厂雏形的榨油作坊,植物油还是相对便宜的,臊子中加的也不是什么好肉,这一碗十钱店家倒也亏不了。
码头的挑工不想麻烦回去的,多有过来吃,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极奢侈美味的了,一碗辣肉面下肚,消解一上午的疲惫,弥补亏空的体力,也好让身体能继续承受下午繁重的劳动。
父与子坐下,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沉默对坐。
“爹,注意身体。”终于还是方临先开口。
“我晓得。”
方父点了下头,问:“找到活计了没?”
“还没。”
“莫急,慢慢来,家里有我。”
“嗯。”方临答应。
话题到此结束,又是沉默。
“客官,面来嘞,您二位慢用。”好在这时小二上了饭,打破了这份尴尬。
方叔有抄起筷子,将碗里上层的肉,夹到方临碗里。
“爹,我够的。”方临对这一筷子没拒绝,不过,却也不肯再要了。
他知道,方父不善于言辞,这是他独特的表达关心的方式,对方从来都是这样,这种爱区别于方母,沉默却又厚重如山。
是,父可能爱面子,可能没什么大本事,纵有千般不是,但从没有怨言供养这个家,只此一点,在这个家中便是顶天立地,而他,也是最没资格嫌弃的。
方临看着方父呼呼噜噜大口吃着,纵然这时歇息下来,额头仍有汗珠乎乎冒出,落在碗里,也被一口吞下。
他心中微酸,暗道:‘这码头苦累,长久下去,身体亏空折寿,我也该尽快找到活计,帮爹分担些才是。以半月为期,若轩墨斋还没进展,就更换其他目标吧!’
……
时间匆匆,三日、五日、十日,就这么飞快过去。
这些日子,方临一大早就到轩墨斋,跟在刘掌柜后面溜达一圈,然后白天就在铺子中帮忙。
而刘掌柜的态度么?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始终不松口,开始还劝说让方临不要来了,后来见他不听,索性也不说了,就等方临自己离开。
没到自己预设的期限,方临自然不会放弃,耐心等待着机会。
这日清晨。
刘掌柜如往常一般溜达,心情不错,嘴中还哼着小曲。
路过一处偏僻处,突然,从角落冲出一条疯狗,伸出长长的舌头,夹着尾巴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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