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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信长有多懊恼。从石山战事之始,孙市的杂贺众就给信长征服本愿寺这场漫长的苦战之旅增加了极大的麻烦。我上石山找爷爷的那年九月十二日,本愿寺的门徒向信长的本阵动了攻击,拉开了旷日持久的“石山合战”序幕。
随后,支持本愿寺的势力向信长动了全面而猛烈的攻击。“伊贺守”孙市率火力犀利的杂贺众击退了信长的部队,紧接着,杂贺众出击,在滓上江再次击退了信长军。在这一战中,信长麾下的“越中守”定常被杀。孙市与本愿寺僧兵一起以三千挺铁炮向信长猛烈攻击,两军生了铁炮对射战,清洲方面留有“敌我双方的铁炮射击声日夜不停地响彻天地”的记载。这一战信长可谓充满了艰难。
那年,信长已经四面皆敌。本来已经被赶出京都的三好一伙与一向一揆联手,在摄津登6,开始向信长进攻。信长为了压制他们,立刻出兵天王寺,九月移兵天满森,开始总攻击。此时率领着三好方火鎗队的,就是曾在信长军里当雇佣兵的杂贺孙市。
九月十二日,两军使用数千把火鎗开始了激烈的鎗战。信长方的主力鎗队是根来众、杂贺众、汤河众,也就是说当时杂贺众是分成两派的。加入信长方的杂贺众,应该是与根来众比较接近的杂贺三缄众。史册记载了那时的战况:“火鎗三千,每天互相攻击的时候,敌我双方的火鎗声音日夜响彻天地。”
当年孙市并不是从属于本愿寺和信长作战,而是作为被三好家雇佣的一个军团的领在迎击信长。
显如上人意识到:“一旦孙市他们阵地陷落,我们寺院也就危险了。”
九月十二日晚,本愿寺显如终于下定了决心,号召门徒奋起,突如其来的从侧面向信长军起攻击,这使信长大为震惊。
大概就是在这场战斗里,孙市和本愿寺会合。本来这场战斗双方实力相差太大,继续打下去的话,孙市他们阵地是一定会被攻陷的,但是这场战斗的结局却是信长方的成政负伤、定常战死,清洲军退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信长妹夫长政背叛,联合义景和六角氏等各方势力呼应本愿寺的行动,出兵攻破信长麾下森可成守备的近江重镇,杀死森可成,并向京都进军。信长为了对付他们,不得已而退兵。信长和本愿寺之间历时十多年之久的石山合战,就从这里开始了。
“你看我的脚趾,”眼神疯狂之人提足展示给我看,褪袜说道,“当时被跳弹蹦过来伤到了,很痛。不过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我旁边一个家伙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率领手下正朝敌人猛烈射击,被一颗流弹打在石阶上蹦回来射入眼窝。当时我们没留意,过后才现他蜷身伏倒在血泊之中。手还撑着鎗,就这样没声没息地死去。唉,我又少了一个‘小’……”
“所以,要珍惜越来越少的‘小’!”没等我看清楚伤疤在哪儿,他就收回了足,伸手按在有乐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肩膀,感慨道,“岁月如梭,能让你留住好回忆的面容不多了。”
权六亦有同感,望向目光疯狂之人身后几个花花绿绿的小侍,摇了摇精致折扇,唏嘘道:“主公所言甚然。森长可和森兰他们几兄弟的妈妈林阿盈,就是总能勾起我好回忆的面容。林通安这个女儿真是很漂亮,可惜先许配给森可行的长子森可成,可成战死后她又急着落为尼,号称妙向尼。听说他们祖先义隆那一代改过几次家谱,自称姓‘源’。其实‘森’家和‘林’家祖辈本是同宗……”
他所说的森可成是位猛将,幼名“满”。尾张莲台人森可行的长子,出生于美浓那边的莲台寺,最初侍奉信长岳父家,但随后不久便出现在信长家臣集团名单上。我出生的前一年,森可成参加清洲城之战。后来在桶狭间之战,信长采纳了森可成的进言,率领骑兵从山坡动突击杀入敌人本阵,最终大获全胜,击杀“东海巨人”义元。森可成受封金山城,深受信长信任,直至信长妹妹阿市的丈夫长政背叛,联合义景攻击信长城池,森可成守城战死。
信长的崛起离不开自己的努力,更是牺牲了无数忠心耿耿的家臣。正是这些家臣的努力和牺牲,奠定了信长事业的基础。森可成在信长接任家督后投入其家,是信长早期倚重的重臣之一,几乎参加了信长创业初期的全部战役。信长进京后的那一段时间,是森可成最为活跃的时期,他马不停蹄的参加了一系列的作战。先与权六、赖隆进攻近江观音寺城。同月,围攻青龙寺山城。随后,出战北伊势。继而,进攻越前、近江等地。而且从永禄十一年开始,还与贞胜共同担任“京都所司代”。
元龟元年九月,义景、浅井联军三万余围攻森可成等人驻守的近江重镇。此时正逢包围信长的高峰期,信长疲于应付,无暇援救。森可成率领六千士兵在十八日击退敌军后,十九日与信长之弟信治、以及茂纲等将领一起战死。寡不敌众的森可成在混战中力尽身亡,享年四十八岁。受到森可成死战的鼓励,士兵们并没有放弃守城,依然奋勇战斗至死。森可成的儿子们更是继承了森可成的遗志,都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他们的主公。由于森可成长子森可隆已在越前阵亡,因此家督一职由次子森长可继承。
可成亡故之后,信长让他年仅十三岁的次子森长可继任城主,当时森兰六岁、森坊五岁、森力四岁。满怀丧夫痛苦的妻子阿盈命儿子长可厚礼延请高僧荣严和尚在金山城边开创大龙山可成寺,可成的灵位就被供奉在寺中。她在这里落为尼并皈依了一向真宗,法号“妙向”。
有意思的是,她丈夫追随信长对抗一向宗,阿盈在丈夫死后却皈依了一向宗。而她的儿子们却又自幼跟随信长左右,同生共死。
真正开创了森家历史的是森可成。他的小儿子忠政,后来成为津山藩初代藩主。而他们家最精彩的时候,就是在信长身边。
有乐悄悄问我:“你又流口水了吗?”我轻手捶他一下,自揩嘴边,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眼神疯狂之人仰望夜空,啧然道,“先前我明明看到有月亮。所以我让德大寺实久他们把西餐的宴席安排到山顶上,就是为了让你们边吃夜宴边赏月。”
“主公啊,那不是月亮吧?”秀吉趋前说道,“好像是飘过夜空的‘天灯’来着。先前我听说女眷们在那边要放灯玩儿,还把重友和清秀也叫去帮忙了。”
“孔明灯吗?”眼神疯狂之人走在山坡边儿上,纳闷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呀?没事乱放什么灯啊。你们也是闲得撑了,还不如弄些烟花,让夜空更璀灿些。先前听你们吹嘘,不是说重友他们能弄出巨大的足印快步踏过夜空的精彩效果吗?”
“我这就去安排,”秀吉连忙答应而去。长秀捻须在旁,啧然道,“那是要等到大聚庆之日才放的焰火,现下先别折腾了。秀吉,你和光秀赶快让各自的兵到林子里扑灭火焰,先前你们乱轰一气,我看到好几个地方冒烟,别烧了山。”
秀吉转身吩咐如水去办,随即又转返,说道:“听说光秀的兵已经在下边忙着四处找火来灭了。我也让如水去帮帮他。不过我觉得似乎要有雨,咱们会不会在山顶上淋成落汤鸡?”藤孝在旁点头称然:“我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权六揉着腿说道:“我的关节和旧伤一齐告诉我,可能会有雨。”
“还用你们说?我早有准备,”眼神疯狂之人伸扇一指,示意大家瞧那片灯光亮堂的棚儿,睥睨道,“我到山顶吃夜宴,老天应该给面子。就算它不给面子,硬要下点雨,也淋不着你们。”
山坡两旁一路上皆挂有灯笼,沿着山道上来,我们眼前又一亮,原来坡上已预先挂满了灯笼,还有个“回”形的大棚子早就搭好了,里面铺有榻席,摆设餐具齐备。
万里小路充房和另一个油头粉脸的椭圆面形家伙迎候道:“主公,都弄好了。大家快进来吃西餐!”
“就这?”权六上前一看,皱眉不已,“他们太落后了。光吃这东西能饱?”
万里小路充房指挥一伙侍应来回穿梭,端着盘子上菜。
“面条?”权六懊恼道,“这就是西餐?”
长秀一手拿刀一手拿叉,脖子下还裹块白布,坐在那里文质彬彬地说:“不是面条。这是通心粉,浇上茄汁和肉沫很好吃。”权六纳闷道:“茄汁?怎么是红的,就跟血浆或者稀屎一样……”长秀啧然道:“这是番茄。而且吃东西时,你别提屎呀,破坏食欲知道不?”权六恼哼道:“看见这个样子的食物,我已经没胃口了。”
秀吉伸叉子戳了块肉,惊奇道:“哇啊,你看这块肉有多厚,而且还没熟透。”
权六伸刀拦截,把肉夺下,说道:“筑前,不要偷偷摸摸从我面前的盘子里抢肉去吃。”
秀吉不甘心,又用叉子把肉戳过去,说道:“然而这个盘在餐桌中间,肉又不是你的。见者有份吃,女人也一样。”藤孝纳闷道:“今儿他是怎么啦?对席家老权六大爷也不忍让一下,受什么刺激了?”权六冷哼道:“筑前就这样,打仗他都没抢食这么来劲。前次跟我去迎战谦信,他竟然半路跑掉了。”
他指的是“越后之龙”谦信大人为了呼应本愿寺而出兵能州那年。信长命权六为总大将,率领秀吉、长秀、盛政、泷川、利家等,总兵力达二万五千人迎战。总大将权六一向看不起新参的秀吉,命他为部队后诘。秀吉对此自然十分不满。闻听久秀在摄津有作乱的动向,秀吉主张一半军力返回平叛。而力主即时决战的权六等将领认为:“这是筑前的臆断。”秀吉连日的不满爆,与军师重虎、蜂须贺小六、以及兄弟秀长等人商议后擅自引军退回。这一违反军法的行为引至信长大怒,秀吉被罚蛰居。秀吉众家臣一同前往安土城辩解,誓以攻取播磨之地来谢罪,最终在许多人向信长求情之下,秀吉才得以再展拳脚。
权六嘲笑道:“跟我去打仗都没这么来劲!翅膀硬啦?”秀吉忿然道:“别的还能忍让,女人不能让!”
两人隔着张桌子刀来叉往,争来夺去,都不甘示弱。即便在桌下,两人也腿来脚往,暗地在台面底下较量。
坐在旁边的长秀被踢了好几脚,皱着眉不由啧一声,瞥秀吉一眼,懊恼道:“争来打去,吃个饭也不消停。有本事打去‘北之庄’!”
秀吉憋着脸使劲抢肉之际,鼓着嘴腮说道:“老是欺侮我,不定哪一天真就打去了!”权六叉肉夹紧,让秀吉拔不动。权六握叉冷哼道:“小心我先打去你的桃山城,摘光你的果!”
秀吉弃叉换刀,切肉抢着塞进嘴里,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跑来追求阿市,最近我都去她家好多趟了。”权六忙伸手把另一半肉抓起来放进口中咀嚼,说道:“我把阿市先泡走,让你又盼望落空。”秀吉不甘示弱道:“不怕告诉你,我也在泡她。等我追求到阿市,你就糗了。”
“什么?”权六闻言按捺不住心头火起,扑过去厮打。“你敢泡她?”
眼神疯狂之人与几个高鼻深目的家伙寒喧毕,转身走过来,权六与秀吉连忙蹦回各自座位坐好。他们坐回去时,现每人面前各有一盘肉。长秀蹙眉说道:“各自都有,争什么争?”
因见眼神疯狂之人叉着块鱼吃得津津有味,秀吉伸着脖子问:“主公啊,你吃的是啥名堂呀?”
“鱼煲,”眼神疯狂之人端着杯子向几个高鼻深目的家伙敬酒毕,转头睥睨道,“我弟弟的厨艺,里面还包含有他‘小’亲手捕捉的心意,不能浪费了。”
秀吉纳闷道:“主公啊,你请我们吃西餐,你怎么自己吃鱼煲呀?”
眼神疯狂之人吃着鱼煲,说道:“我请你们吃西餐,不等于我自己也要吃西餐。”旁边几个高鼻深目的家伙品尝添加到各自盘子里的鱼块,赞叹不绝于口:“好吃好吃……”趁眼神疯狂之人转头向那些高鼻深目的家伙碰杯,秀吉、权六他们纷纷伸叉,争着从他那里飞快戳起鱼块塞进嘴。
眼神疯狂之人转面瞅着鱼煲,不由懊恼道:“怎么我一转头,里面又少了些内容?”秀吉鼓着嘴腮,含含糊糊道:“好吃的东西都是这样,总觉得不够吃。”
趁眼神疯狂之人又与高鼻深目的家伙敬酒,更多叉子争先恐后地伸来戳走他煲里的鱼块儿。眼神疯狂之人飞快转面,只见幸侃伸着叉子欲缩不及,众人纷纷抬手指向他,目含责怪之色,摇头叹息道:“唉,欲壑难填呐欲壑难填……”
眼神疯狂之人瞅着空煲,不禁恼道:“我这个特别加大的鱼煲里边起码有好几十枚鱼块,怎么转眼就没啦?幸侃,你也不给我至少留一块?”幸侃无奈地从嘴里抠出一块鱼,用油腻的手心接着,伸去放回。眼神疯狂之人拿起那枚鱼块瞧了瞧,投向幸侃脸上,怒道:“你都嚼模糊了,还从嘴里吐出来给我?”
有乐忙将自己面前的小份鱼煲捧给他哥哥,说道:“这儿还有。”随即坐回我旁边,伸叉子来戳我面前的鱼块,笑道:“咱俩一起吃。”我将整个煲推给他,说道:“这给你吧,我想尝尝盘子里的红汁面条。它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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