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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惊动沾亲带故的达官显贵,不仅到嘴的肉得飞了,指不定还会稀里糊涂担些责罚,玉堂官署老爷们脾气都不好,真把眼一瞪,那可不是一句“有眼不识泰山”就能搪塞的事,于是这帮暗察剑卫几乎是一拥而上,扛起戚灵和徐健,飞奔冲出楼去。
※
玉堂城中晚风醉人,一条静谧小路上,两侧是矮矮的破风式围墙,园子里溢来幽香阵阵。
剑卫营中副统领,名叫赫连文虎,领着六名亲随,以及那帮急于邀功的暗察剑卫,并未押着戚灵和徐健返回任何衙署,反而拐入小路,推门走进一所园子。
从前这几个暗察剑卫并未到过这里,只是听说剑卫营有隐秘联络处,都是草木幽深,野藤绕梁的宅阺。
园子正当中有一座石台,上面放置着一口青石莲瓣纹鱼缸,鱼缸一侧刻有“养山池”三个字,里头并无游鱼,仅有不少降雨积水。
赫连文虎身着黑衣,俯身在上面观瞧时,水面顿时染上一层衣襟墨色。
一个暗察剑卫满脸谄媚问道:“赫连大人,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赫连文虎抬手在鱼池中涮了涮,“你们这回确实立了功,很好,也很巧。既然遇上了我,依着我的意思,这俩人,不须带去任何地方,就在这里动手。”
暗察剑卫惊问:“动手?”
赫连文虎皱眉道:“这个女人,叫戚灵,是上峰严令要除掉的人,刚好连同这个什么徐健,一起埋了就得了。上支下派的差事,你们不用担心,这两份功劳跑不了的。”
几个暗察剑卫面露难色,不到官署里拿行刑批文,私自动手的话,功劳簿上该怎么写,到时候谁也不敢打保票,何况剑卫营资历深的弟兄们都清楚,在白衣岳牧手底下,那可是铁打的褚星纪,流水的副统领,马行街凶案后,一月之内,这副统领任上已经连撤两人,而撤掉的两位,素来以贪功冒进享誉全营,如今皆背负着“掉头统领”的诨号。
赫连文虎很有分寸的咳了一声,沉吟道:“咱们玉堂有句老话,乘时如矢,待时如死。此时不动手,倘若再错失机会,死的就是我们。你们不清楚,为了这个戚灵,我们伤了多少人。”
徐健躺在地上听得真切,朝戚灵喝彩道:“真不愧为剑卫,哪一个都敢一手遮天,丫头,你怎么招惹到这帮孙子的?把他们的遮天手给剁了?”
暗察剑卫又踢了他两脚,接着俯下身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手指尖掏进了腋窝,连裤裆也不放过。
徐健本能紧张起来,骂道:“混账,你摸什么?”
“我不爱掏死人的钱,趁你活着,先替赫连大人搜罗一把。”
徐健乐了:“摸啊,那摸吧,把老子摸舒服些,反正是不赔本的买卖,我这百十来斤肉上,若挂了一吊钱,也不至于到了下松楼不点桌酒菜尝尝,只可惜做个饿死鬼,你快些好好服侍一下老子。”
那人不信邪,在徐健衣襟里只摸出个破烂的铁质吊坠,上面刻着一个“张”字,根本不值几钱,就随手扔到了草丛中。
气急败坏的暗察剑卫又狠狠踹了徐健几脚,嫌他骨头硬,怼的脚生疼,扭身想找兵刃,又不敢向赫连文虎借剑,灵机一动搬来个一块巨石,高高悬于徐健头顶。
正准备撒手时,戚灵忽而开口道:“大石头砸人疼,你住手!”
几个暗察剑卫扭脸瞧她,戚灵模样跟丢了魂一般,就那样呆呆的望着徐健。
暗察剑卫笑道:“这蠢小妞说什么呢。”
另一名剑卫应道:“这小妞在招呼咱们这群爷们呢,干旱的庄稼等着……”
赫连文虎拔出剑来,怒冲冲道:“妈~的,怎么他妈还说这句晦气话!上次就他妈就说要弄这个小妞,什么干旱的庄稼需要滋润,结果折损了几个弟兄和十几匹马,现在还他妈一模一样的话从你粪口喷出来?一字不差!”
赫连文虎朝地上啐了一口,踹倒那人,二话不说,抬手举剑,在戚灵娇嫩脖颈上比划了两下,“我砍过的人头数不清了,每次砍完我都爱称一称人头重量,久而久之我看上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来,我估计着这个女人的脑袋,重六斤八两,上下差不过三两。”
“……”
有谁见过砍头的行家?一群暗察剑卫被吸引围拢过来,神色雀跃。
此刻徐健虽被绑缚双手,却在地上滚了半圈,腰眼一使劲,朝着赫连文虎肋骨猛然顶去,声如擂鼓一般,紧接着徐健洪钟般的大嗓门也灌满戚灵耳中。
“你快溜!”
这回戚灵倒很听话,如一头受惊小鹿,跃进草丛中,却忽的被什么东西绊倒,爬起身后,脚步不停又折返回来。
徐健叹了口气,“破天荒了,这是我碰上的最讲义气的丫头,真是傻实心了,不会真是噩梦几场,结果脑子坏了吧?”
戚灵笑吟吟将手掌摊开,露出那枚铁质吊坠,不过因为手心划破,吊坠上沾了一片殷红,“你东西掉了。”
徐健刚想说些什么,陡然察觉身上有些异样。
四下无声无息。
刹那间连声鸟鸣也听不见,空气如同凝固。
呼吸都变得吃力,整个人犹如从秋高气爽的季节,瞬间被拖拽到了夏日某个闷沉沉的暴雨前夜。
徐健竭力抬起头,仰脸望天。
云端之上,天穹之下,浮现一把弥天巨剑的影子,如雾霭沉沉,看不真切。
但这把缥缈巨剑高悬在顶,罩顶这座宅院,以肉眼可见的度下坠。
虽然有些吃力,戚灵依然赞不绝口:“哇!云彩的做的剑,好大的剑,真漂亮。”
这股近乎有形的剑气,越来越近,气之所压,草木悉数伏倒。
徐健只觉得自己身上每根汗毛都竖向天空,牙齿也在哆嗦。
剑卫等人一个个面如土灰,仰脸望着天空不知所措,说是不知所措,其实每个人都被巨大剑气压制的无法动弹,直到半柱香时间过去,虚无的巨剑最终从云端坠入院中,扬起一阵尘埃。
一切又恢复如初。
在场之人,毫无伤。
赫连文虎抱着脑袋,良久才回过神:“这……都还活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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