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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嘉礼扫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该挑几条合身的晚礼服。”
暗示性太强。钟之夏沉默了。
勖嘉礼看她片刻,“又要哭了?”
钟之夏摇摇头:“没。”
她眼眶都红了,还在倔强地否认。勖嘉礼不和她争。他在自家门口捡了一个看似柔弱,实则很别扭很爱纠结的小姑娘。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平静地陈述:“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吃饭。”
钟之夏眼睛亮了一下,瞬间又熄灭。
和喜欢的人才能一起吃饭。听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但限定场景是吃饭,这个范围就很广了。只要是不讨厌、又能一起吃饭的人,都可以成为“不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的反选项。
勖先生现在等于是她的雇主,她怎么可以一再对着雇主但闷葫芦?于是,钟之夏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您。我很荣幸。”
看着她突然异常灿烂的笑容,勖嘉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好接着说:“今晚,你搬过来我这边。”
“为什么?”钟之夏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我可以不搬吗?”冷静下来后,她还是很怕,条件反射般想逃避。
勖嘉礼目光幽暗,声音微凉:“你说呢?”
“您别这样看着我。”钟之夏涨红了脸,局促地低下头,“我听话。”
“嗯。”
勖嘉礼真正有了笑容,凑近了,用大拇指刮了刮她脸颊,“我喜欢乖女孩。”
……
去百货大厦的路上,钟之夏脑海里始终回放着这个场景。勖嘉礼突的诱哄像触电般麻痹她的神经。
昨晚彻夜未眠,撑到车上已是强弩之末。迷糊间,她清醒地睡着了。头一歪,靠在了勖嘉礼怀里。本以为他会推开自己,没想到他伸手将她抱住,帮她盖了条羊绒毯子。
他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如同一阵轻柔的春风,拂过她鼻尖、耳畔,停留在她心里。
再过了一会,她竟然看到了将来。她摔得头破血流,伤的体无完肤,站在悬崖边上。不远处是一座孤岛,相隔只有几百米,但隔着汪洋大海,她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
有个声音说:现在还放弃还来得及。
但梦中的她哭着摇头,“不,我不放弃。”
然后,她听见四面八方的佛号:“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是身如浮云,须夷变灭,世间因果,自有来去。应作如是观。”1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你说这就是宿命,可我不相信宿命。我只相信活在当下。”
那个声音非常模糊,很快就散在了海风里。这是她和谁的对话?钟之夏试图追上去,但有人把她喊醒了:“钟小姐。”
睁开眼睛后,她正对上勖嘉礼的呼吸:“不要哭。你只是被魇住了。”
“勖先生,我做了一个噩梦。”
她满脸泪水,懵懵懂懂,犹似一支淋过雨的白色栀子花,含着露水,柔弱、可怜,充满依赖地看着他。勖嘉礼沉默片刻,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钟之夏轻轻地揪住他衣角,很快改成拥抱。她终于不再害怕——飞蛾扑火大概就是她这样吧。
第8章如烟花寂寞
钟之夏面窗而坐。虽然车的前后是隔断的,但方才那个热烈的拥吻,依旧让她红透耳根,一路对窗而坐,假装全神贯注地看风景来掩饰尴尬。
她的手指被勖嘉礼捏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
他好像干什么都理所当然,从来不会怯场,更不会不好意思。刚才在路上,若不是她哀求,他可能还要接着戏弄她。
车窗外,是灰扑扑的雨后世界。
汽车沿着墨绿色的公路疾驰,古老的建筑群落飞后退。越过几个街区后,有着城堡式尖塔的百货大厦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这个始建于清末广场,拥有英式复古花园,广场上的雕塑都是保护性文物。
左侧是个数百年前开凿的锁心湖。
平静清澈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无数细碎的涟漪上,一对黑天鹅浮在在湖心交颈而眠。三五成群的海鸟追着人群飞扑索要食物。
年迈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散步,年轻的夫妻推着婴儿车出行。
人们都小心翼翼地绕开浅浅的、倒映着天空云层和飞鸟的积水潭,却又在水面留下自己破碎的倒影。
此刻钟之夏内心安宁。勖嘉礼将她冰凉的手包在手心里,无声地用体温给她供暖。他们一起静静坐在车内,看着难得慢下来的世界。仿佛时间也可以这样缓慢流淌,直到终老。
可是,司机在靠近一家家常法国菜的小餐馆前停下来。
店主是年近七十的女士。有非常漂亮的银色卷,这样冷的天气,居然穿着黑色丝绸裙子,戴珍珠项链,温润的珠光将她衬托得风情万种。
下了车才现,店铺和她本人一样,非常时髦有。
店内挂着许多明信片、丙烯画和挂毯,养着一群硕大的金鱼,除了能容纳十来个吃饭,主要顺便出售手工饰品和高跟鞋。
高跟鞋都是托买手在杭州四季青选的基础款,由店主亲自使用人造宝石、珍珠、蕾丝、亮片、孔雀翎等进行改造。一部分是拜占庭风格,一部分是巴洛克、洛可可,或者艺术。稀奇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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