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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瞧这情形,这胖太子绝对跟自己认得,可脑子里记忆死活兜不拢。
她对于原身的记忆,基本都有接收,就算模糊的,一经提醒,也得断续回来一些。
若这人真的是熟人,却还记不起来,那就表示连原身对他印象都不深。
谢福儿看了一眼太子肥蹄子上一摊黏黏糊糊、乌黑麻漆的碎核桃,上面还粘着唾津子,脸皮一抽,脾胃翻涌,吸口凉气,抱袖:“殿下不必客气,臣女是吃了过来的。”
麟奴失望,除了失望少女不接受自己最热爱的美食,还失望她态度冷漠,将手里零嘴塞入嘴里,嚼着蹦脆,讲话含糊不清:“福儿,额是特意提前过来看你的呢,这些小食也是叫含丙殿的小厨房特意做给你的……就是太香了,一路上额忍不住吃了两口,呵呵……你不是嫌弃吧?嗳哟,真香,又忍不住了,你别怪额,真的是本来带给你次的。好次。”继续大嚼特嚼。
这叫两口?谢福儿睁大眼:“殿下次,殿下次,别噎着了。臣女不是嫌弃,只是臣女本就胃口不大,还得留着肚子等开宴,听说群芳荟上陈太后通常会亲酿玫瑰糕、醅菊花酒来款待女眷,臣女现下若是吃多了,到时万一露出了饱相,怕怠慢于太后面前哇。”
麟奴也知道皇奶奶晚年嗜弄厨艺,群芳荟上正是推广兴趣的时候,每逢群芳荟领着女眷们赏花之后,会叫人摘洗些新鲜花卉,当场醅制烹烧些酒食,赏给席间臣女品馔。众人为了讨老太后欢心,哪有不夸口的,夸口的表现是什么?无非就是大吃特喝,以显太后厨艺了得。
听了谢福儿解释,麟奴这才高兴起来,很是理解地将零嘴掷地,拍拍渣滓,吞下最后一口,舌头总算捋直了:“就知福儿你待我最好。”
谢福儿更确定这个长宽高与自己认识了,偏偏就是想不出,一时蹙眉深思。
麟奴虽臃肥,脑子里却没灌水,瞧出少女不对劲,鼻翼一抽,生出哭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福儿,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吧?”
谢福儿实在装不下去,只得老实道:“殿下,臣女脑容有限,前两月那一撞,脑子更不灵光了,痴笨了不少……还望包涵体恤。”
麟奴举起胖爪猛击太阳穴几下:“哎呀,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谢福儿见他把自己一颗大脑袋敲得咚咚响,吓得半死,上前拽住他腕子:“殿下可别把头敲坏了!”
麟奴也被自己敲得有点儿晕乎乎,半天才清醒,目光停在谢福儿抓住自己的手上,泪眼汪汪,两颊娇红:“福宝,你还是那么关心我。”
七拉八扯下,谢福儿这份记忆,总算零零散散拼凑完整,知道了自己跟这太子的渊源。
难怪连原身都不记得了,竟要追溯到十多年前。
那年谢福儿才六岁,同谢夫人去京城感业寺烧香拜佛。
这座寺庙位于京郊,地盘不大,但游客如织,香火异常鼎盛,全因为被一个名人带旺了。
这名人是数代之前入住过的一名小尼姑。
小尼姑在感业寺默默无闻地住了半年,后来还俗入宫,成了前无古人的……女皇。
谢福儿本来以为小尼姑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可问过谢夫人,这位女皇并非姓武,经历也不大一样。
也难怪,历史轨道稍微有一点偏差,可能就朝脱轨方向驶去了。结果一样的事情,过程也许千差万别。
就如这个朝代,官制军政状况、人情开化程度,甚至国土四面的宿敌与友邦,与汉唐相近,但却也不定全部与汉唐合拍,更似另一平行空间。
反正当天母女抵达感业寺时,才知寺庙场子被人包下来了,当日谢客。
谢夫人是高门子女和官宦女眷,知道皇城脚下勋贵四处来来往往更是常事儿,猜测寺院里肯定是来了什么大人物,领了女儿本来要择日再来,寺内却跑出个与谢夫人相熟的好心老僧,看见是常客,免得谢氏母女白跑一趟,说是那贵人只包了前殿,后面偏院还有个小殿室空着,进去上上香也无妨。
谢夫人避开人,带着谢福儿去了那所偏僻殿室拜佛。
年幼的谢福儿呆不住,跑到外面院子玩,无意撞到别间院外,见月洞门外守着把剑披甲的兵卫,小心肝儿砰砰跳。
长大胆敢扮作男身出户当官的,小时候又怎会是个胆怯内向的?谢福儿爷们儿气发作,三下五除二爬上一道矮篱笆墙,朝里望,却不想一个清秀文雅的小男孩正巧也从墙那一面爬了上来。
两个小不点,一个想进去,一个想出,又都不敢,正好又对上了脸,都咯咯笑起来,竟隔着一道矮墙唠起磕。
前门守卫都没主意,院子里的主人又在佛堂内奉佛,给了两个孩子足足两刻钟的光阴。
小男孩自然就是年幼的麟奴。
如今的谢福儿已经不大记得当时跟他聊过什么了,可见着太子脸上过了十年还没消的幸福红光,也知道肯定是难得的快活。
这少年,从小到大能有几个交心友人呢?
身边的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别有所求吧……
那天,时辰转瞬即过,小男童才小声道:“我娘要出来了,我得走了,对了,你是哪儿人,你叫什么,我以后找你。”
六岁的谢福儿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过把瘾就好,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只将奶名告诉他:“京里住的,我叫福宝。”
小男童喜道:“你姓福吗?”
谢福儿骄傲道:“我当然幸福。”
小男童掂量掂量:“嗯,我记住了,这个姓不多,好找,以后一定会找着你。”
谢福儿奇问:“非得找我干嘛啊。”
小男童脸色大红,含羞捧住脸:“我……我喜欢你,我想,我这是一见倾心了,我得跟我父……爹爹说,要娶你。”
六岁的谢福儿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没告诉真名,镇静地摸摸男童的头,随口童言童语:“你还小,等小鸟儿长出了翅膀,再长大一些,能一飞冲天,再来找我。”
谢福儿并不知道自己在说黄段子,太子那会儿也听不懂,还全身上下摸了会儿,傻乎乎道大声:“我没有鸟啊!”
总之,两人就这么愉快地拍板了,然后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这一分开,就是十年不止。
谢福儿原身也是过了许久,又懂事了一些,才知道那日包下感业寺的贵妇是出宫拜佛的萧昭仪,小男童正是皇子高长宽。
那位萧昭仪虽位份不算太高,家世却与几代之前的女皇有极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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