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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经意掸袖:“她找的理由,一个比一个没腰杆子,站不住脚了。一群妇孺参加的赏花即兴宴会,由她一个皇后和太后操持还不够?还要朕亲自过目干什么,回话过去,就说她办事,朕放心。”
胥不骄早知皇帝得回绝,道:“皇后说了,今年的群芳荟怕是不一般呢。”
皇帝示意他继续。
胥不骄拢近,细禀:“太后似乎有意在宴会上给太子牵红线,瞧瞧哪家的女郎中意,说不定到时还得请皇上也顺便去看看,给个参考意见,所以两宫才尤其重视下旬这场宴会。”
皇帝目中流光一转,仰倒在大迎枕上,语气却远逊眼神的热情:“唔,麟奴也是该娶亲了,下半年就满十六,上党王和逊矍王像他这个年龄,孩子都两个了。”
胥不骄点头。
上党王和逊矍王是高氏皇族宗亲中的两名亲王,是太子的堂兄,皇帝的侄子,现如今孩儿都满地跑了。
这太子也确实早该成亲了。
本少时就有名选定好的太子妃,前两年不幸早夭,另外择亲的前夕,去年这太子一日吃多了,不知道损了哪儿,硬是捧着肚子叫疼,御医又查不出来,在床上哇哇叫地躺了大半年,就拖了如今。
胥不骄也巴不得这一双帝后两人能够修好,省得成日被那个娇娥跑来磨耳朵,真心累,听皇帝有松口的意思,一喜:“那陛下是愿意跟皇后见面了?”
皇帝的口像个守财奴的钱袋子,敞不了多时,又系紧了:“给太子选亲固然重要,朕那天要是有空,也会去看看,总得选个好女孩儿啊。至于宴会细节,就算了吧,女人家心思细,叫皇后自行拿主意,朕就不掺合了。”
胥不骄被堵住嘴,又见皇帝走到龙榻有就寝的意思,再不好啰嗦,上前为他摘靴卸袜,又试探:“又是好一阵子都没招人燕寝了。”
这一任高家天子三旬已过多载,登基却不足五年,这五年期间,去后宫次数实在有限。
史家一支笔若往好的说,得要赞皇帝不沉湎女色,作风严谨。
可宫中宫外都有掐不断的流言,这位皇帝在即位前出使匈奴,天寒地冻过黄河时,一个不慎从甲板上的大宛马上落河,下身泡在冰冷河水里过久,不但年纪轻轻就落下了风湿,还据说伤了肾气,以至再难生育,人道也有所限,更甚传得离谱夸张的,说什么偌大个后宫佳丽,已经是集体守了五年的活寡,不然也不会即位以后好几年,除了一名位份不高的采女添了个小公主,再无别出。
皇帝听胥不骄提醒,下意识手移到绸料软轻的中裤间,宝贵地方被那妮子一个猴子摘桃,差点儿伤了龙根。
回宫后及时密召了御医,竟有丝丝残痕,皇帝头都肿了,太可恨,太可恨,可见那妮子何等的凶残,连御医都是吸了好几口冷气,但又不敢多嘴多问。
现在是好了,但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房帏之事,不大想。
皇帝轻呼口气:“过些日吧。这样也能叫皇后那边好想一些。”
既不愿叫皇后不好想,却又打死不见面。
难为的可是宫里的人,为了一个追,一个避的两人跑断了腿。
胥不骄忧心忡忡。
门口的娇娥迟迟等不到胥不骄回话,竟急了,上前几步,直到隔帘外才停住。
永乐宫的几名宫人见是蒋皇后身边的人,一时也没来得及拦,只见娇娥一咬牙,喏喏唤了一声:“陛下——”
胥不骄在室内大惊,转头斥:“陛下已经安寝了,还不退下去!”
披着画帛,穿着二品通身翠绿女官服,身量高挑的美貌宫女脸色雪白,眉眼里头是宫廷生活磨粹下的果断以及不畏,既然已经到了龙榻门口,早已经是豁出去,皇后那边再不能失望了,攀附住廊柱,竭力呼:
“皇上……什么时候还是来一趟图华宫,跟蒋皇后吃茶赏花,聚一聚吧……您跟皇后,到底已经是两年没见面了啊!”
室内静默无响。
俄顷才传来饱蘸情绪的雷霆音:
“拖下去,夹棍五十。若命大没死,再关了。”
离群芳荟还有两天时,皇太后身边的内侍又来太傅府下了一道口谕,也没什么,就是打了声招呼,到时会派车轿和侍人来接,又复述了一遍时辰,免得误了点。
临走前,内侍还意味深长地提醒谢太傅:“谢小姐进过宫,皇宫礼数都懂,奴婢倒不担心千金怯场失礼,只是毕竟以前都是男装示人,这次面见的都是金枝玉叶,穿戴方面可得要……”谢太傅自然知道太后是要自家女儿穿得女子气一些,往漂亮的打扮,更是确定了太后有心为孙儿招揽为妃的意思。
等宫人走后,谢太傅将谢福儿叫到正厅,交代了一下,又嘱咐府上几名照顾女眷仪容的妇人当天好生打扮女儿。
谢福儿这几日心情不如之前那么乱了。
失身一事,木已成舟,若与太子牵手成功,这天大的绿帽扣到了皇家头上,自己下场堪忧,还得连累谢家,但这一趟宫门,又不得不去。
听说皇太子届时也会现身群芳荟,谢福儿只希望他的绣球别抛到自己头上,那就皆大欢喜了。
只可惜一朝太子,深居皇宫,藏得太严了,这年头又没什么追踪名人私隐的八卦周刊,除了太子长得肥头猪身这个街头巷尾众所周知的秘密,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习惯,要是能知道他讨厌什么,照着做,那就好了……
讨厌炫丽,就穿红着绿亮瞎他的狗眼。
讨厌矫揉,就特地扮白莲装绿茶腻歪死他……
想到这里,谢福儿眼睛一亮:“爹爹,这个太子平日有什么喜好和讨厌的呀?”
谢太傅岂能不知道这女儿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摆脱指婚吗,摇头:“福啊,别傻了,宫里人都是猴儿精啊,太后那更是不得了的老辣啊,你这小伎俩别说骗不过人,万一过火了,引来贵人震怒可怎么得了。算了吧,这都是天意……”
想想也是,谢福儿一叹。
谢夫人坐在丈夫身边多时,一直没有发话,只安安静静地听,直到听见丈夫这一席话,才哗一声站起来,瞄向谢太傅:“你来。”
谢太傅见妻子脸上有寒意,赔上笑脸:“夫人——”
谢夫人将圆滚滚的身子朝内室滚动而去,声音又飘来,令谢爹爹不寒而栗:“叫你来就来。”
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谢太傅怎会嗅不到战火开场的味道,死活不过去,手死死握住檀木圈椅的扶手,苦苦相撑:“夫人,……有话不能在外头说吗……干嘛非要躲在内室去……”
谢夫人将厅内仆妇打发下去,豁然走近,一手拎起谢太傅耳朵,发了飙:“我女儿生得跟我一般貌美,那太子是个什么模子天下皆知,哪里配得上她!你非得将她推入火坑,到底是何居心!”
谢太傅脸呈猪肝色,连连叫冤:“我几时推女儿入火坑啊,君命难为啊,太后就是这意思,为夫的能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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