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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很当一回事，索性也没有过翰林府，&ldo;请医延药，家里没个人照看着怎么行。索性就我在家照应着吧。&rdo;众人就由初娘子领头去了翰林府。七娘子也就老老实实地躺到了床上，脸冲着床幔出神。没过多久，欧阳家的弟子就来给七娘子把脉。欧阳家虽然世代只行医道，但说起架子却丝毫不比杨家小，欧阳老太爷不说，几个老爷、少爷，也不会轻易被这样的小病请动。&ldo;怕是过了暑气，我开几帖药，姑娘若是愿意吃，就吃几贴，不愿意也就罢了。&rdo;那弟子也是知情识趣。七娘子就靠在床边和立夏、白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又叫她们开了妆匣，拿了大太太给的珠宝赏玩。吃过午饭，二太太派人传话：侄女们要吃过晚饭才回总督府。七娘子睡了午觉起来，不见白露，才想起姚妈妈把她接回家去了。一时又有些扼腕：没能乘姚妈妈来接人的时候，多套套话。&ldo;算了，&rdo;她和立夏念叨，&ldo;来接人的时候，急着回家和亲人相聚，哪有唠叨的心思。&rdo;立夏只是笑，七娘子又哎呀，&ldo;很该给白露几两过节费的。&rdo;&ldo;过节费，这名头倒是新鲜。&rdo;立夏就念了几遍，&ldo;节下的赏赐，官中都有了，您那点银子，还是收着自己用吧‐‐也亏得姑娘想得出这么好听的名目！&rdo;&ldo;这你就没见识了吧？&rdo;七娘子咯咯地笑起来，&ldo;这名目还多了去了，什么过节费、避暑费、车费、话费……想得出名目的，都能给你补贴了发银子！&rdo;&ldo;什么车费话费，说话也有银子得？&rdo;立夏天真无邪地瞪大了眼。七娘子哈哈大笑，&ldo;可不是？说得越多，银子也拿得越多！&rdo;说着，又有些感伤，&ldo;费尽心思才进了那么好的地儿，可惜，只呆了几年……&rdo;立夏就很听不懂了。她也没有细问。像姑娘这样人物，哪里是她能盘根究底的。&ldo;也不知道翰林府大不大。&rdo;她和七娘子念叨。&ldo;你不是有个姑妈在翰林府当差？&rdo;七娘子问，&ldo;过了端午，我也给你半日的假，你回家请姑妈带你到翰林府逛逛也就知道了。&rdo;对这两个大丫环，她是一向公平。立夏就笑着推辞，&ldo;上个月回去过了，再说，白露姐姐也不是白回家探亲的。&rdo;姚妈妈费力巴哈地求了体面，要带白露回家，必然是有她的目的。白露也有几分出公差的味道。七娘子白了立夏一眼，罕见地露出了小女儿的刁蛮，&ldo;傻丫头，叫你去翰林府逛逛，难道就不是出公差了？&rdo;立夏顿时面露恍然，唯唯应是。又好奇，&ldo;姑娘想知道翰林府的布置，怎么不亲自去逛一逛？&rdo;七娘子叹了一口气。立夏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可惜，有时候心眼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ldo;我去能看着什么。&rdo;她叹了一口气，&ldo;人家一看我是这边府上的小姐，还有什么话敢说？只有你去，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翰林府。&rdo;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不是这次姚妈妈接了白露回家，七娘子也想不到让立夏进翰林府看看情况。在宅斗上，她毕竟经验尚浅，很多事都只是被动在应付，没有主动出击的概念。立夏恍然大悟。&ldo;姑娘教训得是。&rdo;她肃然点头，又崇敬起来，&ldo;姑娘真是……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您！&rdo;七娘子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多少自得之色。这群古代贵妇、贵女，没有生活压力，也没有正常的男女交往，一言一行，都受到礼教的限制。也只好把心思放在钩心斗角上了。以她多年的生活经验，一旦穿越进了这具躯体，多年修行，也不过是勉强不落下风而已。现代人的心机和古代人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这座精美雅致的百芳园，既是这些太太、姨娘、小姐的家，也是她们的职场和战场。要一路血腥厮杀，才能如初娘子一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不知道这个俨然修炼有成的长姐，会给府中的微妙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吃过了晚饭，白露又被姚妈妈送回了西偏院。七娘子连忙披衣起身，亲自把姚妈妈让到西里间，两人对坐着吃茶。&ldo;今天怠慢了，没能陪大姐姐游园。&rdo;礼多人不怪。姚妈妈对七娘子的态度明显地恭敬整肃了起来。&ldo;这是哪里话，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rdo;她含笑瞅着七娘子，&ldo;都是在正院养活的庶女……初娘子面上不显，心底是极疼爱您的！得闲了常和我念叨，也不知道您在西偏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闲气！&rdo;七娘子不会不信这话，却也不会当真。杨家人的善意都是有条件的，条件不到，睬你都懒。就好像当时的大姨娘和五姨娘，如果她举止不得体，行为不稳重，恐怕这两个姨娘也不会对她释出善意。她笑了笑，&ldo;大姐姐心慈。&rdo;便低头吹茶。姚妈妈眼底掠过了一抹惊异。没想到这个七娘子，年纪小小，却这样滴水不漏。&ldo;白露没给您添麻烦吧？&rdo;换了个话题，&ldo;她父亲母亲托我向您问好，听说您爱吃糟笋、糟鱼，这就精心糟了一坛子，才让小幺儿放到了白露屋里。&rdo;七娘子连忙谢过了姚妈妈。糟物就是吃个新鲜，恐怕是昨晚准了白露的假，姚家人赶着现糟出来送礼的。她就想到了立夏家里送来的玫瑰腐乳。谁说内院不是职场？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七娘子忍不住就问起了初娘子，&ldo;大姐姐在李家还好吧，这次生了女儿，没受什么……&rdo;姚妈妈哪里还不懂七娘子的意思？乡下人家，越发的重男轻女，第一胎是女儿，难免招致婆家微词。&ldo;嗐。&rdo;她情不自禁，春风满面。只是这一个表情，就说明了初娘子在李家的体面。&ldo;公公婆婆简直要把初娘子看得比亲生女儿还亲，哪里会说什么重话……恨不得比生个大胖小子还高兴！&rdo;就絮絮叨叨地诉说起了李家对初娘子的周到。&ldo;……小姑子特地到佛前跪了三天，求了平安符来给囡囡系在脖子上，保佑她平安康健……&rdo;七娘子听得很用心。脸上有掩不住的羡慕。姚妈妈看在眼里，对七娘子倒是多了几分亲切。在正院养活的庶女，图的还不就是门好亲事？七娘子小小年纪，倒是通透。她就起身告辞，&ldo;也出来一天了，初娘子恐怕要哄小囡囡入睡……姑爷读书辛苦，族里就没有一个出仕的长辈，和娘家隔得又远……&rdo;七娘子就笑着把她送出了门槛。立夏一脸的似懂非懂。七娘子看见了，就一阵好笑。和姚妈妈的这一番话，旨在互相试探。姚妈妈一开始只想着探她的底。却不想露出初娘子的来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露了露初娘子的来意。和娘家隔得远，要借娘家的势就有些不大容易，大太太日理万机，久而久之，恐怕对初娘子的宠爱也就淡忘了。大太太的为人，七娘子还看得不透彻吗？只看九哥受伤一事，就知道她对庶女，终究不过是面子情。初娘子要维系大太太对她的宠爱，也不能光靠给娘家送东西。李家又不是豪门巨富，哪有那么多稀罕玩意送进娘家？自然只能找一个人在大太太身边常常提着自己，不让自己被淡忘掉。正院能帮上她这个忙的也就只有七娘子了‐‐都是庶女，能体会到庶女的难处。姚妈妈几次上门，恐怕是来摸七娘子的斤两，多于探望白露。否则去年端午，怎么就不见和白露叙旧了？不过，交易嘛，总是有来有往。就看初娘子打算摆出什么筹码了。初娘子也在灯下兴致盎然地听着姚妈妈的回报。&ldo;这个七娘子，倒真不是简单角色。&rdo;她对着明晃晃的玻璃镜，拆卸着头上的八宝髻，&ldo;回头记得提醒我，和娘再讨几面镜子，小囡囡一出生，这镜子就不够使了。&rdo;姚妈妈就满面是笑地点了头，附和，&ldo;小小年纪，倒是和您当年一样机灵。&rdo;&ldo;我看比我机灵！&rdo;初娘子顿住了手，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容颜，&ldo;就是太机灵了，看着才不显机灵。&rdo;她就自失地笑了笑，&ldo;乡下住久了，看这个小孩子，都有几分深不可测！&rdo;姚妈妈就陪着初娘子笑了起来。心底却在咂摸和七娘子的几次对话。还真有几分深不见底的样子……&ldo;她是个聪明人，那自然最好。&rdo;初娘子挑了细粉，细细地揉在鸭蛋一样腻白的双颊上，&ldo;这几年府里是肯定不会太平的，她要少了几分厉害，还真镇不住这场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