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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卓红（第1页）

我怀孕了。不小心的。可是我还没毕业，也不想堕胎。他很好，他用了看起来最保险的办法，但他绝对不会知道我会有戳破避孕套的心思，我还是跟秋子学的，她教了我很多上位的办法，不过她承认自己只是纸上谈兵，她说她要是用起来早就已经身家上亿了。之前我也不敢这么干。

只是有一天，我正在吃饭，现自己再也不觉得食堂的饭香了，我就到学校门口吃了人均15o的餐厅，一个人点了好多菜。我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由奢入俭难，老话早已经说在前面了。我信息问他要不要出来吃饭，他说学校门口不方便。

我知道，他不喜欢吃周边餐厅的食物，他觉得添加剂太多了，我们约会的时候，有时候会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找一个酒店，或者找一个高级的日料店。我提出去他的公寓，他说那里住的都是老师，会看到的。还说了一个成语：“隔墙有耳”。除了必须要地下恋之外，他对我也还算好，不打我不骂我，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到真正的爱。

一开始他只是带我吃饭、看电影、逛书店，后来就变成去酒店。我们只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他的中文不太好，一句话要想半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说我很好，没有嫌弃他慢，没有嫌弃他毛病多。很有耐心，他只是说他很喜欢很有耐心的女孩。谁都没有开口说过在一起的事。那一次，我们聊到了加缪。

“老师，你研究哲学的，为什么这么喜欢文学？”

“文学是哲学的影子啊，文学里有很多很多哲学没有说的事。”他穿了简单的体恤和牛仔裤，平常上课的时候，他会穿得很正式，我都是躲在教室的一个小角落听他讲课。他讲完了，我们就分开走。我回宿舍，他回公寓，晚上再打车会合。我穿了一条有点紧身的连衣裙。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很克制。我知道，这就是秋子说的机会。

我拿了一本加缪。只是想随便问一下。他说：“他有很多情人，很帅，比我帅多了。很多作家都有很多情人。”

“老师你也有很多情人吗？”

“没有啊，我在日本有一个吧，很久没有联系了，应该也算分手了吧。”

啊，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什么叫应该也算分手，就是没有分手吧。我可不能当人家的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我的家就是被破坏了的。

他看我低着头不说话，就把我手里的书抢了过去，放回原来的位置，一字一顿地说：“小红想说什么，就勇敢地说吧。我都可以接受。”

我看着他问：“老师，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出来。”

“我们一起看书、学习，不是吗？”

“只是这样而已吗？”

“我……”

他一时语塞，默默地低着头，走远了一点，他经常这样，当我无法理解他的时候，我就只能任由她如此。他可能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这里，回到公寓。我只能忐忑地待在原地。完全没有心情看书，只是抽下一本来随便翻翻，又放回去，如此循环四五次之后，还没有等到他过来。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本来我就长相普通，之前被拒绝过好几次，这一次也被拒绝的话，只能说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我等不了了，在书店找了他一圈，没有见到人。心情落寞地准备坐地铁回学校。总是想起小姨的那句话：“有钱人还喜欢你这样的？”那是村里在吃杀猪饭，高考之前，有人问我要考去哪里，我说我就想去大城市，嫁个有钱人，过上好日子。她们就对视，开始嘲笑我。我没想到在她们面前说真话的代价这么大，那个时候一直待在学校，还是第一次经历社会的这种眼神、这种嘲笑。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跟她们一起吃过杀猪饭。

路过商场的一面巨大的镜子，我看到了自己，一个脸圆圆的，身材矮小的女生，妆化的是这么地生疏。衣服搭配得是这么奇怪，雪纺裙上配了一件皱皱的T恤，如果我是男人，应该不会爱上这样的女生吧。我在两分钟内第n次查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市场，没有挑选人的机会，甚至连被挑选的机会都没有，不像秋子，每天手机里男人的微信回都回不完，不高兴就拉黑删除几个。

哎！想想就觉得悲伤，诺大的北京城其实根本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我正在抓着包包等电梯时，被一个巴掌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一束花，在一秒钟的时间内我反应过来，那是船山。我低落的心，瞬时就从地下飞跃至天上。他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把花递给我，还给我一条非常美的水晶项链。史无前例，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我，这样的人，让我为他死了都可以。

可是，在那里，他却是这样说的，一字一顿地：“那个，我在中国也没有什么朋友。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让我懵了，脑袋又起雾：“只是好朋友而已吗？”

“嗯，好朋友，你是我在中国遇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这样，而已。”

我突然想到他可能不太明白“这样而已”的意思。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我只能接着问他：“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吗？”

“男女朋友？我们是老师和学生而已。”

刹那之间，我的心又从天上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现在就想要飞奔回去问一问秋子。但直觉告诉我什么都不能跟她说，我害怕她用特殊的方法抢走我的船山老师。但是我又求助无门。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她。有一次她好不容易在学校，我就问她：“秋子，如果喜欢一个男人，用什么方法可以正式确立关系？”

“卓红！我就知道你啊。”她又指着我说话，其实我很不喜欢她这个动作，但是我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不过她心不坏，她跟我说，要有事没事约出来吃饭，要主动一点什么的。还要学会关心问候，安抚。她说男人再大都是男孩，很渴望母爱般的认同和理解。

主动，对，我要主动，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在一个沮丧的夜晚，我现自己根本学不进去经济管理之后，我给船山了一条信息：“老师，我不想活了。”

他没有回信息，我正在看综艺节目，跟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有两分钟手机就响了。感觉这铃声要比平时急促很多，我一看是船山的，这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刚一接起来，就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好像在跑步：“你在哪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大声地嘶吼，让我很惧怕。人家都说日本人有两个人格，看来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