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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慢慢关了起来。手拿对讲机的那个人已经冲进去了,而拿枪的那个人的肩膀夹在两扇门中间,举枪对准杰森的头。
杰森整个身体立刻往右缩,接着,他突然飞起左脚,整个人原地转了一圈,脚跟回旋横扫,冷不防踢中了拿枪那个人的手。那一刹那,枪口被他踢得上扬,而那个人也被震得往后一缩,退出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听到两声闷闷的枪响,手枪走火,子弹打进了天花木板里。杰森整个人转了一圈后立刻站定,肩膀猛力撞上另外那个人的肚子,右手挥向他的胸口,左手抓向他手上的对讲机。那个人被杰森一撞,整个人重重撞上了墙壁,对讲机脱手而去,飞向电梯的另一边。对讲机掉到地上那一刹那,忽然传出人的讲话声:
“亨利!你还好吗?你可以让电梯停下来吗?”
这时候,杰森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法国人的影像。二十四小时前,在海公羊餐厅里,那个人差点就杀死杰森。当时,他已经濒临歇斯底里的边缘,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消失在黑漆漆的萨拉赞街。显然,那个人完全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通知了苏黎世:一个他们认定已经死掉的人居然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立刻杀掉他!
杰森一把抓住眼前这个法国人,用左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手猛扯他的左耳。“你们总共来了几个人?”他用法语逼问他“楼下还有多少人?他们在哪里?”
“你这个畜生!自己去找。”
这时候,电梯已经降到一半,快到一楼大厅了。
杰森把那个人的头往下按,抓着他的头猛撞墙壁,几乎快把他的耳朵扯断了。那个法国人大声惨叫起来,整个人瘫倒在地。杰森用膝盖猛撞那个人的胸口,忽然发现他身上还藏着一个枪套。他立刻掀开那人的外套,手伸进去,掏出一把短管的左轮枪。那一刹那,他猛然意识到,有人把电梯里的扫描系统关闭了。柯尼希。他会记住的,和柯尼希有关的事,他是不会健忘的。他把枪管塞进那个法国人的嘴里。
“快说,要不然我就在你的后脑勺上打穿一个洞!”那个人大声呼噜了半天,讲不出话来。这时候,杰森把枪管从他嘴里抽出来,抵住他的脸颊。
“还有两个。一个在电梯门口,另一个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在车子旁边等。”
“什么车?”
“标致。”
“什么颜色?”这时候,电梯开始慢下来,快停了。
“棕色。”
“大厅里那个家伙,他穿什么衣服?”
“我不知道”
杰森用枪猛敲他的太阳穴。“不知道,你就死定了!”
“他穿黑色外套!”
这时候,电梯停了,杰森把那个人从地上拖起来,架着他站好。电梯门开了,门口左边有个人立刻冲上前来。他穿着黑色大衣,脸上戴着一副怪异的金丝框眼镜。那一刹那,那个人镜片后面的眼睛陡然一亮,立刻察觉到苗头不对,他看到被杰森架住的这个人血流如注,鲜血沿着脸颊滴下来。他举起那只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手上握着一把显然装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瞄准杰森。
杰森架住那个法国人,挡在自己前面,推着他往前走。这时候,忽然连续响起三声砰砰砰的闷响,杰森前面那个法国人忽然惨叫一声,喉咙挤出最后一阵嘎嘎声,抬起手臂仿佛想抵挡什么,然后整个背一弓,摔倒在大理石地板上。这时候,有个女人站在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旁边,看到这一幕,她突然尖叫起来。另外有几个男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大声呼救,嚷着要叫警察。
杰森手上有一把左轮枪,是从刚死掉的那个法国人身上搜出来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开枪,因为枪口没有装灭音器,枪声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把枪塞进外套胸前的口袋,横跨了几步,绕过那个尖叫的女人。女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制服、一脸茫然的电梯服务员。杰森一把抓住服务员的肩膀,把他推向那个穿黑色大衣的杀手。
杰森跑向入口玻璃门的时候,大厅里陷入惊慌的人越来越多,乱作一团。一个半小时前他刚进门的时候,那个衣服上有红色纽扣的接待员误以为他是法国人,还和他说法语。此刻,那个人正朝着墙上的内线电话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旁边站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卫,拔出手枪,挡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混乱的人群。这时候,警卫突然看见杰森了,眼睛死盯着他。这样一来,此刻想趁乱冲出去恐怕困难了。杰森撇开视线,不去看警卫,朝着那个正在讲内线电话的接待员大叫起来。
“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他放声大喊“就是他!我看见了!”
“你说什么?你是谁?”
“我是瓦尔特阿普费尔的朋友!你听我说,就是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穿黑色大衣那个!就在那里!”
千古以来的官僚心态永远不变。一提到高级主管的名字,他就乖乖听话了。
“原来您是阿普费尔先生的朋友!”这时候,接待员立刻转身对那个警卫大喊:“听到没有!戴眼镜那个家伙!戴金丝框眼镜的那个!”
“听到了,长官!”警卫立刻向前跑去。
杰森从接待员面前慢慢走过,走向玻璃门,然后推开右边的门板,回头瞄了一眼。那一刹那,他明白自己又得赶快跑了,但却不知道外面那个等在标致轿车旁的男人,会不会认出他,一枪射穿他的脑袋。
警卫从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旁边跑过去。那个人走得很慢,比他四周惊慌失措的人慢得多,而且,他的眼镜已经摘掉了。接着,他加快脚步走向门口,走向杰森。
外面的人行道上越来越混乱。混乱的人群正是杰森最好的掩护。银行里面发生的事已经传到街道上了,凄厉的警笛由远而近,越来越刺耳。警车已经开到了班霍夫大道。他混在人群中,向右边走了几米,然后突然向前跑去。一堆好奇的市民躲在附近的店门口看热闹,他飞快地挤进人群中,眼睛留意着停在路边的车子。突然,他看到一辆标致,看到一个人站在车子旁边,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感觉不太对劲。顷刻之间,那个穿黑大衣的男人跑到车子旁边,跟那个负责开车的人会合。此刻,他又把金丝框眼镜戴回去了,这样他才看得清楚东西。两个人迅速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他们一边商量,眼睛一边扫视着整条班霍夫大道。
杰森知道那两个人一定很困惑。刚才他不慌不忙地从玻璃门里走出来,走出共同社区银行,混进人群里。他本来已经准备要跑了,但他怕被拦下来,按捺住没有跑。后来,他到门口,看看四周的动静,觉得差不多没问题了,这才开始跑。很少人具备这种警觉性,因此,那个开标致车的家伙根本没有留意到他,没有认出这个锁定格杀勿论的目标。他在马赛就被认出来了,并且被人下达格杀令。
第一辆警车抵达现场时,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人正在脱大衣,他把大衣从车窗丢进那辆标致轿车里。他朝那个开车的人点点头,那个人立刻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接着,杀手把那副精致的眼镜摘下来,做了件杰森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他快步走向银行的玻璃门,和那些警察会合,然后匆匆忙忙地冲进去。
杰森看着那辆标致的车头从路边转出来,猛踩油门,沿着班霍夫大道呼啸而去。店门口聚集的人群渐渐散了,有好几个慢慢朝着银行的玻璃门走去,从别人身后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银行里探头探脑。有一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挥挥手把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赶开,要他们从门口清出一条到路边的通道。正当他在那边大声吆喝时,一辆救护车在西北角的路口拐了个弯,摇摇晃晃地疾驶过来,一路狂按喇叭,夹杂着车顶尖锐刺耳的警笛声,警告路上的人车赶快让行。刚才那部标致开走之后,路边留下了一个空位,于是救护车司机就把车头插了进去,把那辆庞大笨重的救护车停下。
杰森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必须赶快回钟楼大饭店,收拾好行李,马上离开苏黎世,离开瑞士,赶到巴黎去。
为什么要去巴黎?为什么他执意要把那些钱转到巴黎的账户上呢?先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巴黎这个地方,直到刚才在瓦尔特阿普费尔的办公室,看到那笔天文数字的庞大金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突然间,巴黎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那笔钱,金额大到远远超乎他的想像,大到他无法思考,只能依赖本能反应。本能,那一刹那,他脑海中浮现的城市就是巴黎。为什么呢?
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个了他看到救护车的急救员抬着一付担架从银行门口走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毯子,显然已经死了。他当然明白这代表什么:要不是自己拥有一身本事,拥有那些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学来的技能,今天躺在担架上的那具尸体就是他了。
这时候,他看到街角停着一辆空出租车,于是朝那跑去。他必须赶快离开苏黎世。显然,马赛那边已经下达了指令:一个应该已经死掉的人,现在还活着。杰森伯恩还活着。杀掉他!杀掉杰森伯恩!
老天,为什么?
他本以为能在钟楼大饭店的柜台上看到那位襄理,可惜他人不在。他想了一下,也许给他留个简单的字条就可以了。他姓什么来着?施托塞尔?对了,他姓施托塞尔没错。他犯不着向他解释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只需要塞个五百法郎给他,就足以打发先前那几个小时的住宿费了——而且,还足以拜托这位施托塞尔先生帮点小忙。
他回到房间,把一些刮胡用品塞进了行李箱,然后拿起那把他从法国人身上搜出来的手枪,大概检查了一下,然后把枪塞进大衣口袋。他坐在书桌前,给饭店襄理写了张字条,也就是那位施托塞尔先生。他很快想到一件事,于是立刻写在了那张字条上——那件事本能地闪过他的脑海,根本不需要他思索。
我离开之后,很可能会有人来给我送信。我很快就会和你联络,问你这件事。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信来了,就帮我收下。我想,这应该还不至于太麻烦你。
如果那家神秘的踏脚石七一公司有人跟他联络,他很想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这里是苏黎世,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把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夹在信笺里,黏起信封。然后,他提起行李,走出房间,沿着走廊来到电梯门口。总共有四座电梯。他按下按钮,忽然想到刚才在共同社区银行发生的事,立刻转头看看身后。电梯间没有别人。他听到叮当一声,第三座电梯门上的红灯亮了起来。现在他可以下楼了,很好。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去,他必须赶快离开苏黎世,离开瑞士。有人已经对他下达了格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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