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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以牙还牙
漳州府长泰城外,围城的壕沟和土墙整整绕了三圈,外围的清军大营里不断传出女人尖叫的声音,一大群衣衫褴褛,眼神呆滞,表情麻木的民夫正在往大营里搬运着打造攻城器械的木材。
长泰城北门外,几十个刚刚被清军哨骑从附近掳掠来的百姓在城下哭成一片,清军围住了同安,长泰,高浦所三城之后,便不断向周边派出哨骑,将那些来不及转移,或者是以为清军不会来,原本就没有转移的百姓掳掠到军营中充当徭役。
围城一个月以来,仅仅是长泰一城的清军大营,被掳掠来的百姓便过一万,其中半数都没有挺过一个月就变成了尸体,然后被包衣随便扔在了野外的某个大坑之中。
郑军的抵抗十分顽强,清军一开始还试图强行攻城,但城墙早就被加固过,清军并没能取得预想中的进展,反而损失不小,这些屠夫对城内的郑军无可奈何,便如同往常一样,将怒火撒到了没有反抗能力的百姓身上。
满清入关近十年,每每遇到坚城难以攻克,便会大肆屠杀掳掠附近的百姓,就地获得补给,并将掳掠来的百姓作为填壕的材料,以减少攻城的伤亡,直到攻城所需的火炮运抵,或者是城池的守军粮食耗尽投降,这样的行为才会暂时停止。
但城破之后,这些杀戮成性的屠夫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往往还将对城中的百姓继续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然后将整个城市几十上百年积累的财富掠夺和毁坏一空。
而这样的事情,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每一年都会生。数以万计,十万计的百姓倒在了清军的屠刀之下。
换言之,如今同安,高浦所,长泰三城已经退无可退,现在虽然暂时守住了,但也同时意味着一旦无法坚守,三城都将迎来灭顶之灾,城中的军民都将难逃清军的魔爪。
不过,郑成功是早有准备的,洪旭和卢若腾在清军围城之前就已经展开了广泛的动员,城中百姓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不单单郑军将士们众志成城,城内的百姓也全都被组织了起来,成为守城的中坚力量之一。
而且,郑军在这三城都布下了重兵,在郑军水师的阻挠下,清军大队人马很难渡过九龙江,特别是西岸的各个城池依旧有成千上万的郑军把守,清军就算倾尽全力过江,也很难取得突破,反而可能因为被截断后路,陷入困境。
陈泰从一开始就并非看不清楚局势,他只是要给北京的顺治一个交代,也担心广州被破,韶州,南雄失陷,所以才领着两万满汉大军,来打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仗。
“把这些尼堪全部押到城下,让城里的郑兵开城门投降,若是不开,就一个个砍头,直到砍完为止。”蓝拜对身后的一个巴牙喇吩咐道。
长泰是漳州府城的屏障,也是清军主攻的城池,这里拿不下来,清军便难以威胁到明郑的统治中心。而一个月来,清军在这里已经损失了数十甲兵,绿营军更是过五百,这使得各牛录怨言颇大,作为固山额真的蓝拜十分恼火,今日看着这些汉人,突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泄愤的法子。
“主子,这样是否太浪费了,这些人都是新抓的,换一批快死的来砍也一样,那些尼堪估计是不会开门的。”那巴牙喇问道。
“你是要教主子我做事吗?”蓝拜瞪一眼,然后又说道:“要是缺人了,再去抓就是了,附近没有了就去远一点,尼堪多的是,杀不完。”
那巴牙喇听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即带着几个甲兵将那几十个抓来的汉人赶往城下,然后又迫使他们全都跪在地上,有两个预感到要生什么的男子趁清兵不注意就想要跑,但刚刚跑出两步就直接被清兵射死在了这几十个跪着的百姓面前。
其他跪在地上的百姓看到地上痛苦抽搐,还出了呻吟的两人更加惊恐,他们也不敢反抗,从被抓开始就不断积累的恐惧随即达到顶峰,人群中一时哭声更大。
一个八旗甲兵操着生硬的汉语朝着城墙上的郑军喊话,轻易许下了开门投降便不屠城的承诺,但他们等来的只是一阵怒骂,没有人相信这些屠夫的话。
蓝拜隐约间听到了有郑兵问候他的祖宗,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之后,随即下令巴牙喇开始砍头。人群之后的八旗甲兵将跪着的几十个百姓一个个拉出,甚至在屠杀之前还让这些百姓脱掉身上的衣服作为羞辱。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一个个头颅滚落地面,十几具无头尸体很快铺了一地。城墙上的郑兵和民夫群情激愤,都忍不住叫骂了起来,黄廷此时也在城墙上,看着城墙下的暴行,面色阴沉。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招手叫来了身后的亲兵,在耳边吩咐了两句之后,那个亲兵便带着几个人走下了城楼。黄廷知道他必须做出反击,否则城中的士气必然会受打击。但清军在两百步以外,就算是斑鸠脚铳在这样的距离也没有杀伤力。
城下的清兵一连砍了三十几人,便是砍头的鞑子也换到了第三个,而城墙上的郑兵和民夫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的也没了一开始的激愤,只能守在城墙上看着清军的暴行,却无能为力,士气不可避免的会低落,甚至还有人生出了畏惧心理,担心这样的事情会生在自己的身上。
“左冲镇”镇将陈俸此时也在城头之上,他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地跑来和黄廷请战,要带一队骑兵出城把这些鞑子驱散,就算不能追击也不愿再忍气吞声下去。
黄廷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他知道这是清军的激将法,一旦出城,绝对不可能轻易摆脱得了清军一早就准备好的的追兵。
“你看那些百姓的背后,至少有一百骑全副武装的八旗甲兵,你能带多少骑兵出去,出去了又得死多少人?咱们现在是城中百姓的主心骨,出城作战一旦不利,到时候士气只会更低。”
“那就这样看着不管吗?末将咽不下这口气。”陈俸别过头去看着地面,他在原本历史上也是力战而死的悍将,此时早已经怒火中烧了。
“管不了,但是鞑子杀我百姓,我黄廷也不会这么放过他们。”黄廷说着,扭头看向城梯的方向,道:“来了!”
陈俸也转身看去,只见四个战兵正押着两个腿部受伤,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鞑子朝着他们走来。
“提督,这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黄廷眯了眯眼,凶狠地说道。
陈俸一听,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当即请命道:“提督,末将想亲自动手,否则难消心头之恨,请提督准许。”
“凌迟是手艺活,咱们就这两个鞑子俘虏,得好好用,伱小子毛手毛脚的,一个不小心把人宰了,那岂不是太浪费了?”黄廷并没有同意,随即挥手让亲卫把那两个鞑子架到了城头上。
城下的八旗兵还在肆无忌惮的继续虐杀百姓,一个个脑袋接连落地,很快就杀到了最后十一个人。这个时候,站在后方观看砍头的八旗甲兵看到城头上的情景,先是呆了一会之后,然后立即骚动了起来。
随着两个俘虏口中的布条被拿开,在城头的木架子上用满语大骂,城下的八旗甲兵更是躁动,蓝拜眯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副随时都要杀人的表情。
陈俸虽然没能亲自动手,但黄廷给了他动嘴的机会,他来到两个俘虏的中间,朝着城下的八旗兵骂道:“狗日的鞑子,杀百姓算什么本事,都是一群没鸟的孬种。还有城下那几个,都他娘的别哭了,横竖都是个死,站起来又能怎么样?这么跪着,死了也没脸见祖宗。”
城下的八旗兵有不少都听得懂汉话,也随即大骂了起来,而城墙上的士兵和民夫看到鞑子的俘虏被押出来之后,一时士气大振,气势上丝毫不输,跟着就骂了回去,双方又爆了激烈的骂战。
看到恼羞成怒的八旗兵又砍了一个百姓,陈俸随即喝止了墙头上的叫骂声,然后朝着一旁的张屠户大吼道:
“张老头,拿出你杀猪的本事来,城下被砍了四十三个百姓,你在这个鞑子身上割八十六块肉下来,若是鞑子再多砍一个,你就多割两块。老子要听到这个鞑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声音,不仅老子要听到,城下的那些鞑子也要听到,但老子没让他死之前,你不能弄死他。”
“爷放心,小的杀猪杀了三十多年,放血剥皮割肉都是一把好手,绝对不让这鞑子轻易死掉。”那张屠户咬牙切齿道。
长泰城中并没有专门凌迟的专业人才,但这难不倒黄廷,他稍稍一想,便让人找来了长泰城中杀猪手法一流的张屠户。而张屠户一听说是要杀鞑子,眼中当即射出了仇恨,他的侄子在前段时间的守城战中被清军的箭矢射中面门,当天晚上就死了。
陈俸又看了一眼城下那几十具倒地的无头尸体,心中暗暗道:‘你们安心上路,看老子给你们报仇!’然后扭头看向了架在木架子上,似乎听懂了他刚刚的话,此时满脸恐惧的那个鞑子俘虏,下令道:“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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