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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林天,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太阳晒过的肥皂香味,夹著林春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他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哥哥!”
林春替他掖好衣服,听到他迷糊间吐出的两个字,心头一阵发软。看了看困顿的林天,慢慢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王一磊从小憩当中醒来,转头看到林春的视线,越过自己望向窗外。
王一磊看到他脸上细细的一层绒毛,在车窗外投进的光影下,一层粉酥酥的样子,瞳仁里反射出几点亮光,嘴唇是润润的水红,极为干净而漂亮的侧影。
他突然就明白了,昨晚在酒吧里头,林天为什麽拼命揍那个原本不屑一顾的小流氓。
那个小流氓从进来就四处勾搭人,最後更是对一个送酒水的服务生动手动脚。那个服务生的侧面他当时就觉得极为眼熟,现在才想清楚,原来是像极了林春。
林春看王一磊一直盯著自己看,便对他笑了下,“不继续睡了?”
王一磊被他笑得一时间忘记了回答,他知道林春长得极好,只是没想到他一笑之下,原本只是漂亮的样子,却一下那样的生动。
“小天为什麽和人打架?”林春以为他睡的有点没臆症过来,便换了句话问。
林春早上看到他们俩,王一磊虽然也嘴角有点破,手腕子有些红肿,却明显没有林天伤得厉害。
王一磊回头,看到林天睡得沈静,低声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林春说了。
林春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得王一磊有点後悔,是不是说得太详细了。连那小流氓怎麽用刀子狠狠刺向林天,又是怎麽被林天用啤酒瓶从下往上打过去,所以才只是划过他的手臂而没有刺中身体的要害部位,都说得纤毫毕现。
下午回去学校继续上课的林春,替林天请了假,也和班主任告假,说他晚上不能上晚自习了。第二节下课时他打了林天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晚饭。
自己毕竟是他的哥哥,虽然林天一向性子外向、甚至略略有些急躁,可是这样和人动刀子的事情,却不能放任不管。
打完电话,林春离开了学校,去市场上买了晚上做的菜,就直接回家了。
六点半,菜基本做好了。
都是林天爱吃的,黄花鱼、海米芥菜、芋头番鸭,还有竹蛏汤。
林春在擦洗灶台的时候,林天正好进门。
6
林春坐在饭桌边,等林天洗手出来。
“小天,胳膊还疼得厉害麽!”林春看著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他一直都比自己壮实,身量从初中就比自己高了,现在更是比自己高出半头来了,可是眉梢眼底却还是能看出几分孩子气来。
林天低低地回了声,“不会!”然後就用左手拿起汤匙来。
到底是不比右手的灵便,林春用筷子把菜夹到他碗里,小心地开了口,“和人争斗也要注意分寸……”
林天埋头吃饭,心里却是在想,“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林春小心地挑出鱼刺,把剔净的鱼肉放过去,“那些人身上经常都是带著刀子的,争斗中万一一个失手,你让我……”
“失手?哼!”林天满不在乎地接了一句,“失手了正好儿,死了倒简单了!”
林春把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了桌子上,一下僵了身子,“你混说什麽?”
林天把汤匙搁在碗里,抬头看著林春发白的脸,一扯嘴角,还是吊儿郎当的口气,“我说我死了正好儿,亲爱的哥哥!”
“你……”林春咬住牙,眼圈儿慢慢红了起来。
林春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你这麽说,怎麽能让林叔叔安心!”
“你少提我爸爸!”林天低沈著嗓子,捏紧了双手,右臂的疼痛让他心里略略好受了些。
“你也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你爸爸?”林春试图把语调放软,“那以後就别再……”
“我说你少提他!”林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让林春一下子抬眼,“我对不起我爸,那你呢?”
“你对得起他吗,他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读书,你是怎麽对他的?”林天一拳挥在墙壁上,“你是怎麽对他的,你是怎麽对他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渐渐低下去的语调,渐渐低下去的头,原来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堪承受。
林春一下子惊呆了,他只以为林天是父亲没了,所以难过。却从未料到,他在心里早把自己当成了凶手。
林春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翻涌上来的痛,一直涌到眼眶,他低低地说,“小天,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难道你不是吗!”林天提高了声音,抬头正看到林春的泪。眼前的这些让他愈发心烦意乱,烦乱中,心底渐渐多出了一股钝钝的痛。
焦躁的林天无处发泄,眼前的那些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刺眼。
手一挥,桌子上大半未动的碗盏跌落一地,淋漓的汤汁使得那场面越发狼藉,“你这个杀人凶手!”破碎、无奈却又心疼的语调,可我为什麽又要喜欢你,为什麽又要喜欢你。
林天宛如被困住了的小兽,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不知道出路,却又不甘被困住。
看著脸色苍白,无声落泪的林春,林天心底那股钝痛明显地尖锐起来。他急急地冲了上去,一手揪起林春的衣领,狠狠地唇便撞了上来。
林天狠狠地吻了上来,呆愣的林春任他唇舌辗转,心底如同空了一般,耳边却是刚刚林天低吼的那几个字,“你这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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