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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璟的嗤笑声随即响起在耳边。
分明轻飘飘到很容易被忽视,可这等轻蔑,浑然天成,旁人学不来。
她一怔,瞬间想起那晚,翠微观里,她说出那句“我问你话呢”时,那人也是这样笑了声。连那点轻轻上扬的尾音,都极为相似。
她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无意中落到他唇上那点小口上,不大,但是很深,是要很用力才能咬出来的痕迹。
她默默白了他一眼,孟浪轻浮。
他留意到她的目光,冲她回了个满含深意的笑。
她知道,那是警告。
但那又怎样?
在这宫廷之中,他能奈她何?
更何况,她方才都想打退堂鼓了,但皇帝让她进来,她总不能抗旨,而且,她都做口型提醒他了,是他自己没反应过来,她那丁点愧疚在这极具压迫力的眼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眼神战了好几个来回,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二人身上。
男人心底那点隐秘的征服欲与独占欲,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兴许更甚。
他心底本是不悦的,可他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好一会子后,他忽然想起了长公主退下前的最后一个大礼,于是又仔细看了一眼孟璟的左腿。
孟璟这般坐着时,右腿也是耷拉着的,左腿却是佝着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迟疑了下,冲楚怀婵道:“没看见孟都事酒杯空了么?”
第一次是想尝她点的茶,第二次是为了支她走,这次还使唤她?她毕竟不是宫娥,犹疑了一小会,才端过酒盏上前。
孟璟看着她,露出了个莫测的笑。等她斟满酒,亲自奉杯上来时,他伸出去接酒杯的手微微松了那么一点。
酒杯应声而碎,打在金砖上,惊起一声巨响。
楚怀婵怔愣了一小会,向来只有她捉弄别人的,今儿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她忿忿地盯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请罪。她正正跪在碎瓷片上,瓷片扎入小腿与膝盖,疼得她眉头蹙成一团。
她就这么跪在他身前,以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最先入眼的是她鼻梁的弧度。之前只觉得这姑娘的五官单拎出来其实并不算出挑,但偏偏配在一张脸上,还算是赏心悦目。
但此番看侧颜,却觉得她的鼻梁其实很有特色,格外的挺翘,让整张脸都添了一分生气与灵动。
她跪得近,身上那股淡淡的甘松味萦绕在他鼻尖。
好像比闻覃身上的牡丹要好闻许多。
他没来由地笑了笑,随即意识到失态,摆出了一副生气的表情。
皇帝将他这般表情收入眼中,到底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人,就算这两年家世落败,但遇到一个连杯酒都奉不好的宫人,自然还是不悦的。
可他方才那点笑,着实有些奇怪。
皇帝目光缓缓移到端跪着的楚怀婵身上。
楚见濡这个女儿,难得的才貌俱佳,他之前见过一两次,也是格外的通透伶俐,怎会一杯酒都奉不好?
他垂眸看她一眼,没理会她的请罪之语,冷声道:“不知礼数,去门外跪。”
孟璟接过宫人新奉上来的茶,缓缓呷了口,余光瞥到那人端端正正地跪在门口,夜里熏风将她衣衫带起一点弧度,不大的雨丝斜斜往她身上飘。
她就这么跪着,垂眉顺目的,好像忽然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忽然想起来,她虽然今晚摆了他两道,但那晚,好像也帮过他?
他迟疑了下,难得良心未泯地替她说了句话解围:“方才是臣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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