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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娇桃瞬间给这人下了定义，偏自家的大公子还站在他身边，一脸认真的说话，很是投入的样子。娇桃心里极为不慡，好学上进的自家公子怎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明菲在一旁看着娇桃一脸的五彩缤纷，不由好奇万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1dquo;你怎么啦？”

  &1dquo;没什么。”娇桃收回目光，心里还在酸溜溜的，低头默想，大公子自过了年后虚岁便满十五了，已是到了议亲的年龄，想必此次就是夫人特意放着出来给那些小姐们身边的妈妈相看的，自己身份低微，又比公子年龄要大两岁，将来能留在公子身边做个通房抬举个姨娘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怎能痴心妄想这些？吃哪门子的醋？

  却听明菲惊讶的道：&1dquo;啊呀，有人朝咱们的车过来了。”

  娇桃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抬头一瞧，果见蔡光庭带着两个长随大步向马车走来，满脸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忙推了推花婆子，命老七把车赶到路边停下。

  蔡光庭刚走到车前，胡管事，娇桃和花婆子已经跳下马车对他行礼，明菲也依葫芦画瓢，要跳将下去，却被蔡光庭伸手搂住，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1dquo;三妹妹不要下来了，我一直站在这里等你们，总算是等到了，咱们家去。”

  同样的话听到不同的人耳朵里就有不同的感受，明菲觉得的是蔡大公子很重视她这个妹妹，知道她要回来，一直站在这里等她；娇桃听得的是，蔡大公子之所以会和那群1angdang子站在那里，全是为了等她归来，而不是要让那些小姐身边的妈妈们相看；花婆子和胡管事则听出，蔡大公子这是要替明菲撑腰长脸，间接的告诉他们不许怠慢明菲。

  明菲咬着唇瓣，眼眶红红的看着面前的蔡大公子。蔡大公子穿一身天青地折枝花暗花缎的夹袍，腰间束着银青色的织锦腰带，挂着个翠玉豆荚珮，长相和明菲有五六分相似，眉如刀裁，目光明亮，鼻梁高挺，嘴唇上已经冒出一圈淡淡的绒毛，神qíng语气喜悦但极有分寸。这是个稳重的孩子，明菲如是想。

  蔡大公子也在打量这个生下来就被送走，从未见过面，只在传说中的胞妹。穿青莲色的袄，系银红的裙，梳小女孩常见的双螺髻，一边cha两朵金珠小花，胸前挂着个小小的金质长命锁。鹅蛋脸，头黑亮密软，有双漂亮的杏眼，鼻子小巧挺直，嘴唇玲珑，肌肤有些粗糙，但幸好不黑，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个子也比家中二姨娘生的那个只比她小了一个月的四妹矮小了许多。

  此时她正悄悄握紧了拳头，有些忧郁的看着自己，鼻尖上满是细毛毛汗，却能挺直了背脊，目光不躲不闪。很紧张，但还能保持仪态，先前行礼的动作也很标准，这样子已经很出乎蔡大公子的意料了。果然是自己娘亲生的女儿，蔡大公子满意的笑起来：&1dquo;我是你的大哥，蔡光庭，以后我都会护着你。”

  明菲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蔡光庭微微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牙齿的牙netg来。很窘，但是很可爱。

  第29章社日（二）

  蔡光庭抬脚要上马车，有只雪白纤长的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1dquo;你就是等这个人啊？我还说今日太阳怎么从西边升起来了呢，你竟然不读书来和我们混作一堆。”竟然是那穿得花团锦簇，着纱衣的小公子。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透过车帘fèng隙，叽里咕噜转了一圈，落到了明菲的脸上，停了停，然后cao着清脆的童音笑起来：&1dquo;你妹子？长得和你就像一个巴掌拍下来的。”

  娇桃警觉的遮住了明菲，甩了块臭脸给那小公子看。娇桃的行为让明菲有些好笑，对方不过是个还未育成熟，声音都还没变，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而已，她也不过是个懵懂小丫头，也值得防贼一样的防么？

  小公子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1dquo;蔡兄，你家这丫头好生有。”

  蔡光庭沉下脸：&1dquo;我要走了。你没事也回去！有空多看点书，少和那些人混！”

  小公子吊儿郎当的道：&1dquo;去吧，去吧，我再逛逛，回去多无聊啊。”言毕从腰间扯下那个金瑞shou来扔到蔡光庭怀里：&1dquo;给你妹子的见面礼。”

  蔡光庭来不及拒绝，对方已经扬长而去，二月的凉风将他的纱衣chuī起来，露出脚下一双镶嵌了无数米珠的宝蓝如意纹短靴，当真是光华流转。

  明菲暗想，这两人，明明还是个孩子，偏偏要假装大人，一个装道德模范，一个装风流倜傥，还硬凑作一堆，都有些不正常。大概都是心灵受过伤害，qiang迫自己长大的变态孩子。不过这小公子好有钱啊，就似一个移动的宝库。

  蔡光庭笑着将金瑞shou拿给明菲看了看，道：&1dquo;这是龚家的大公子龚远和，是我的同窗，他给你的小玩意儿，瞧瞧喜欢不？让娇桃给你收起来。”

  明菲不肯接，却见蔡光庭笑着塞到她手里：&1dquo;大哥叫你收下你就放放心心的收下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若是喜欢，过几天我让人去花满楼打几个给你耍。”

  明菲依言把那金瑞shou递给娇桃收起，脸上满满都是笑容。这个世界的规矩她不熟悉，不能不小心翼翼，走一步算一步。

  蔡光庭见她乖顺可爱的样子，不由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1dquo;在表叔家平时都喊你什么？一路上可还顺利？”

  明菲低下头，犹豫片刻，低声道：&1dquo;叫我菲菲。一路上很好。”她可以告诉他，他们喊她菲丫头，扫把星，那的确能博得他的心软和同qíng。但能让人真正喜爱并长期愿意jiao往的，往往不是总爱诉苦哭诉的那个人，而是把过去和苦难埋在心里，竭力把好的一面留给别人，让人保持一个好心qíng，成日笑容满面的人。至于她所受的委屈，不用她说，自会有人告诉蔡大公子。

  明菲的回答让花婆子和娇桃都有些吃惊。她们以为明菲刚吃了大亏，见到亲人一定会痛哭诉苦的，没想到这么乖巧隐忍，竟然提都不提。

  看到花婆子和娇桃的表qíng，蔡光庭已知别有隐qíng，但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说那些，便道：&1dquo;那我以后就叫你菲菲。”

  明菲笑道：&1dquo;好。”笑完才想起自己还没叫人，于是甜甜的喊了一声：&1dquo;哥哥。”

  蔡光庭高兴的应了一声，道：&1dquo;咱们还有个姐姐叫明丽，四年前嫁去了湖州，家里还有个妹妹叫明玉，才六岁。”

  明菲注意到他没有和她说起蔡老爷的庶出子女，而只是介绍同母所生的另外两个姐妹。即便是刻意掩饰，人的潜意识也会令人下意识的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这样的介绍，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他要么就是无比痛恨，要么就是无比轻视那群庶出子女。对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妹尚且如此厌恶，可想而知他对他们的母亲——那群小妾又是何等态度了。

  从张氏和蔡老夫人死后到现在，中间有整整三年多的时间都是二姨娘当的家，那些日子里蔡大公子大概是吃了许多苦头吧？这样也好，吃过苦的人才会知道别人的难处，才晓得好歹。对于明菲来说，他越痛恨那群人，对她就越有利。

  她不想遇到一个兄弟姐妹不问出处，都是一家亲的哥哥。毕竟隔着一层肚皮，你对人家好，人家不见得就觉得你好，很多时候，利益早就决定了亲疏。宁愿小心翼翼的防备，也不要毫不设防的被戕害，只要别主动害人就够了。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向水城府西边驶去。一路上蔡光庭只捡那小孩子感兴的话来说，和她介绍街上的事物，中途又停了车买了面人，竹蜻蜓，风筝等玩物和若gan小吃给明菲。看到明菲兴奋得亮的眼睛和红红的小脸蛋，他就一直那么笑着看着她，眸子里散着真切的快乐，脸上颇有几分不符年龄的爱怜和宽厚。

  随着马车前行，明菲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与刚才有了一些不同，周围越来越安静，行人也越来越稀少。明菲想揭开窗帘看看外面，却被蔡光庭将帘子轻轻按住。

  蔡光庭尽量用一种和气轻柔的声音说：&1dquo;菲菲，这外面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他们的规矩很严，你是蔡家的小姐，刚才这种举动不合适。”小姐们可以带着帷帽带了丫头婆子在街上走，却不可以掀开车帘四处张望。

  明菲紧张的揪住袖口，怯生生的看着他：&1dquo;哥哥，我再不敢了，你别生气。”亲生父亲靠不上，唯有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兄心里记挂着那一丝血脉亲qíng。所以她一定要巴紧这个男孩子，尽量讨得他的欢心，才能争取到更多。

  蔡光庭看到明菲眼里的那种显而易见的讨好和小心，心脏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又酸又痛。他已经很温和的和她说了，还是被吓成这个样子，可见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若是母亲还活着，她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到这里，他格外痛恨他那爹。

  但他还是不能由着明菲的xing子来，因为明菲以后是要嫁人的，他希望能替早逝的母亲达成心愿，替明菲找到一个门当户对，年貌相当的良人。所以明菲该学的，该知道的，该遵守的，一样都不能少。于是蔡光庭端起长兄的派头，严肃的点头：&1dquo;哥哥没有生气，但哥哥讲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明菲认真的点头应下，努力把小身板挺得直，表qíng肃穆无比。

  娇桃在一旁看着明菲的表qíng变化，有些哭笑不得。她经常弄不明白，明菲什么时候是真的害怕，什么时候是真的不害怕。但不管怎样，明菲想要讨得大公子的喜爱却是真真切切的，而且明菲真的算有良心，也很明事理，她和明菲呆在一起很轻松。所以她也懒得管明菲的心眼到底有多少，总比跟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好。

  少顷，马车停了下来，胡管事在车外躬身道：&1dquo;大公子，到府了。”外面响起一阵拆卸门槛时木料的低微碰撞声。

  蔡光庭淡定的&1dquo;嗯”了一声，并不即刻下车，而是坐着不动。娇桃和花婆子也没动，明菲见状，也跟着不动。蔡光庭低声给明菲解释：&1dquo;家里的正门平时不开的，这是在拆侧门的门槛，方便我们的马车直接赶进去。”

  接着马车继续往前驶，这次没花多长时间车就停了下来。明菲以时间计算，蔡府的占地面积应该不算太大。

  车一停稳，花婆子和娇桃就利落的跳下车，一人打起帘子，一人安了脚凳。蔡光庭踩着凳子下了车，挥开要伸手去接明菲的花婆子和娇桃，自将明菲小心翼翼的扶下了车，指着面前的青砖灰瓦，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说：&1dquo;这就是我们的家。”

  明菲看着面前那道雕着玉棠富贵，麻叶梁头下悬着垂莲柱，华丽端庄的朱漆大门，心知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垂花门了，也就是那进入内宅的门。